小师妹为何那样(396)
还真是众生平等!在场其余三人险些破功。但没人问徐青仙她是如何回答的,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。不过,这么一看,更奇怪了。
以六道的情报网,天上地下想知道什么都轻而易举,只要运用得当,贩卖情报得到的利益是非常恐怖的。然而,她竟然还花时间精力去收那些写得乱七八糟一箩筐的手稿。现在市场可不景气,她还在坚持做这对她来说九牛一毛的小生意,唯一的解释,就是她自己爱看了。
爱看些话本唱戏的很平常,不算恶习,少年人初涉江湖,对情情爱爱的有所憧憬再正常不过了。不然这些个三纸无驴的书卖给谁看?但六道只是长得像少年人,能当上族长少说有个百来岁了。换句话来说,小孩爱吃糖,抱着糖在大街上边乐边嗦,谁看了都会心一笑,但人到壮年还这么干,就着实显得脑有缺损了。退一步再说,六道若是修行寂寞太久,想要个道侣也正常——但她每天也就抽着烟斗边晒太阳边百无聊赖地翻小簧文,一点要行动的意思都没有!
徐青仙感叹道:“真是个奇怪的人啊。”
小将:“……你最没资格说这种话吧?还有,不要若无其事地开始吃他的果盘!瞿不染,你不是和她分头去找人了么?也都没找到?”
瞿不染缓缓摇了摇头。他道:“徐行与那人至今未归,应当是已找到了。”
“这么久没消息了,岂不是很危险?”小将皱眉道,“她身上有信号弹吧?”
说完她就想到,先不说徐行身上究竟有没有,就算有,信号弹之于她就好似破铜烂铁,仿佛自出生就单打独斗惯了,死到临头了也不见得会用一回。不过,余刃在她身边,也算一重保障,至少徐行跑得肯定比他要快。小将越想,眉心就拧得越深,总觉得有点坏事将近的预感。
风自没关紧的窗缝里溜进来,先把阎笑寒冻了个寒颤,看见徐青仙把剥了皮的香蕉递给自己,他不知为何抖得更厉害了。小将的右眼皮忽的跳了两下,猛地抬眼。
屋外艳阳如旧,只是不知何时自天边飘曳来了一叠乌云,恰恰掩在山口,街道上霎时黑了一瞬。
心有所感,众人纷纷抬头望天,正在此刻,山上传来了三声钟响。
“铛——铛——铛——”
“冬至了?”馄饨摊的小贩顺手将用过的冷水给泼了,莫名道,“往年是这个时间敲的钟么?唉,这人年纪一上来,除了吃饭睡觉啥也记不住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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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老了。已经糊涂了,不适合再做住持了,除了吃饭睡觉外什么也记不住了。”莲灯下,观真对徐行缓之又缓地笑了笑,“即便没有意外,我的寿元也只有一年了。”
下毒、刺杀,这对一个大限将至的人来说都无甚所谓了。天下大乱的预言出世,他多想自己能活的再久一点、再长一点,能一点一点将这紊乱的宗门和世间一一摆正,可是,来不及了。
徐行捏着棋子的手一紧,又很快松开了。她说:“未必没有别的办法。”
“小友。”观真用一种悲悯又慈爱的目光看着她,“定然有别的办法。但没有比这个更值得、更行之有效的方法,你今后也是要走上这条路的人,要学会习惯。”
她已经走过这条路了,但她永远都不会习惯。
然而,徐行最终还是没有阻止。
将脑海中观真的面孔挥走,徐行站上山顶,舒了口气,忽的心道,似乎有些老人的确会对自己何时寿终正寝有所感觉,并且毫不忌讳,偶尔路过寿衣铺还会拉着小辈的手在那碎碎叨叨什么“到时我要整个绿的!”,动手能力强点的,恨不得提前把自己棺材打成翻盖版本。他们倒轻快了,小辈的脸都快比那寿衣绿了,也没见他们少说两句。
“算上脚程,再算上中途搞七搞八的时间,再晚两个时辰后也得到了。”这里是穹苍少林的接壤处,正好跨过分界线,山清水秀,人迹罕至,是个偷渡的不二之地。徐行找块石头坐了,割了块布角擦起剑来,对寻舟道,“还杵那做什么?坐吧。”
剑上还有新鲜的血痕,她擦到一半,总感觉手感不对,抬布一看,野火上面多了不少小小的豁口划痕,有阵子没修缮了。
徐行手一顿。
……她向来是个甩手掌柜,神通鉴提醒一万遍也不会记得去修剑的,这剑的修缮工作向来都是由寻舟包圆。她也不知道寻舟什么时候无声无息进了自己房间、拿了剑,总之,她的剑向来都是完好无损的。
但现在却变成这样了。
身边沙沙声响起,寻舟贴着她坐了,风吹过他发尾,徐行闻到了一种朽木的气息,越来越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