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师妹为何那样(52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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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救郎无心,师墨连着几日开办医会,重金求诊天下良医,一时间,青莲台人来客往,各色医者随踵而至,险些将门槛都踏破了,四处弥漫着药香之味,经日不散。
众人打了这好些天,再有斗志也该歇一歇了,纵横碑之争方才冷却,便被这医会重又点燃。
就算不为这重金,对自己的医术亦无那般自信,但活生生的一个稀罕病例在前,医修们又怎舍得不去一观,而这,也正是郎无心首次在天下之人眼前露面。
又拖了这些天,她的面色愈差了,苍白到近乎惨然,然而坐在武侯车上却是丝毫不露疲态,进门的,无论是谁,是大人物亦或是小人物,她皆能一一叫出名来,有一人提着刀匆匆而过,在诸位名流之前不欲抬头,郎无心却轻声叫住他,道:“临江君,父亲在外办事未归,你在此地先等片刻,顺便劳烦诸位大夫为你手上的旧伤看上一看吧。”
名为临江的刀客抬眼,清秀的面上满是受宠若惊的愕然。他自小孤苦,手上冻疮顽固,一到雪季便会复发,疼痛难忍。他一个寂寂无名之人,郎无心竟能记住他的名姓,甚至记得他这点微末的小伤?
师墨不在,郎无心一人竟撑起了这个场子,言语谈笑之间丝毫不乱,气度端方,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命不久矣之人。众人在此地待了少顷,不由皆心道,莫怪师墨为这个方才初识的义女如此上心,这般智才,英年早逝岂不可惜?只是更可惜的是,身子骨弱,也无修为,若郎无心有练武的天赋,恐怕成就远不止如此了。
其间有少林赶来的宾客,莫名对她的面孔有些眼熟,总觉得和此前祸乱少林的封玉有七分相似,但封玉当街便被徐行一剑断了气,此刻又怎能出现在昆仑?于是纵有疑惑,也都按下不提。
至于提前掩去面目的郎辞,本就无人在意,现在佩剑站于郎无心身后,看上去便是一个普通的贴身护卫,更不会有人觉得异样。
师墨不知去忙了什么,一柱香后方才归位,对在场众人颇有歉意道:“是师某来迟了。敢问,小女伤情如何?”
在场众人纷纷摇头。有资历较高些的,仗着胆子沉思道:“令嫒胸口顽疾,实在凶险,并且天下罕见。有极大的血块淤堵在心脉间,不取出,心脏迟早会被拖累停跳,若是取出,更是出血甚多,回天乏术了。”
这些话南来北往的医者都说烂了,师墨苦笑一声,余光却往门外望去,果不其然,风过之间,一道烈焰般的衣摆荡进屋内,谈紫在众人陡然色变的神情中,弯眼笑道:“师府主,在下携人前来,并未通报,不知府主可否欢迎啊?”
在其身后,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子跟着踏入
门间。这人长了双极为浓黑的眉眼,眉毛些许杂乱,眼下略微泛青,英俊之间,七分轻浪,三分虚浮,甫一进门,眼睛便找着在场姿貌姣好的人盯去,正是臭名昭著的毒狼宗楚仁。
原本在场众人看见谈紫便已经够面色不善了,再看见这只毒狼,竟反觉得谈紫都顺眼不少。想来宗楚仁是谈紫带来的,又更想一口唾沫呸去了,真是狼狈为奸!
若说白玉门以灭情入道,宗楚仁便是以人欲入道——至少他自己是这般给自己解释的。但人欲多得是,食色性也,你宗楚仁既不爱吃,更不爱睡,成天便惦记那档子事,还扯什么遮羞布,怎不说自己以裤裆入道?
此人荤素不忌,男女不忌,甚至人妖不忌,只要看上便一定要弄到手,没修为的简单,有修为的废了,直到他腻了才肯放走,名声比其裤裆还烂,奈何此人一手下毒功夫出神入化,谁敢义愤多嘴一句给他听见,明日便会被毒哑。就算今日不哑,总有一天也会突然聋哑,是以众人敢怒不敢言,只起了个绰号背后叫他毒狼。这厮又极为奸猾,欺软怕硬,穹苍之上好看的人恐怕比红尘多得多,没见他敢碰过掌教长老,可见他也很知道谁可以践踏谁不能,一言以概之,真是个缺了八辈子德的损货。
任谁都看得出来,在场没有一个人欢迎这两位不速之客,然而,师墨却道:“族长既来,师某自然扫榻相迎了。”
他二人的交易绝不能摆到明面上,只能通过这种方式,师墨只能寄望这位天下第一毒能将郎无心顽疾祛除,宗楚仁要是再无方法,可就真的无可奈何了。
正巧,宗楚仁也在看郎无心。
只是,他这看法可不算什么好的目光,连旁人看着也感觉一阵不适,何论本人,郎无心却不闪不避,唇角微勾,朝他很浅地笑了一笑。
事已至此,想来再怎么恶心此人也只能捏着鼻子受了,人命要紧,谈紫退至一边,与师墨二人注视着场中,宗楚仁上前替其把脉——这当然也只是走个过场,他要用的毒药早已调配好了,只是那手不规不矩,还十分轻浮地一捏郎无心尾指,在她掌心勾了两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