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师妹为何那样(570)
“我就知道她要溜下山。”亭画不欲多言,转身道,“既然你去了,那我便不必去了。路上多加注意。”
黄时雨拉她手腕,道:“等等,别那么急着走么。那为何不一开始就逮她个正着?”
“然后她又溜下去?”亭画冷声道,“人教人,教不会。事教人,一次就够。要跑去赌,最差也就是被人砍了手臂,还能如何。”
黄时雨在她的逼视之下,悻悻把手松开,摸摸鼻尖,心道,那你还跟着徐行作甚?掌门想下山一次可没那么轻易,据说每回归山都要写一份详尽至极的文书来记录自己去了哪、为何去、是否必要云云,走得越远字数越多,五千起步上不封顶。当然,脸皮厚如城墙的徐行自可以不写,反正也没人敢管她,可亭画如此遵守规则的人,肯定是要写得清楚明白的。
亭画抱臂,冷飕飕道:“你那什么表情。”
“没有啦。”黄时雨笑的很没正形,挥手道,“那我就去守护小徐行的手臂了。希望我二人回来的时候还是完整的。”
“……”亭画毫无留恋地拂袖而去,“先回得来再说罢!”
徐行不知自己身后缀了根尾巴,只是一心速战速决,结果行至半途,竟被一人拦下。
此人鬓边已生霜发,看起来有些眼生,徐行盯他面孔一阵,才想起这人似乎上次玄谈会上站在说话很呛的老头旁边,是新晋任的十三长老。
这位十三长老并不知她要下山,拦在掌门殿的必经之路上,定是有话要和她说了。徐行一猜,不是什么好话,果不其然,这老头一张嘴,便是万分关切地道:“听说掌门与四掌门最近有些不愉快?”
“听说?”徐行一停,认真道,“听谁说的?人名报来。”
十三长老:“……”
这十三长老想来并不亲近占星台一脉,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能手,前脚发觉徐行作风强硬,恩威并施,后脚就自顾自押上了宝,认为自己老当益壮,指不定能趁徐行孤立无援时混个亲信当一当。他观二人相处举止间有些微妙,再结合如今愈演愈烈的流言,认定这两位掌门之间定是刀光剑影、剑拔弩张,立即过来与徐行告了一状——您昏迷期间,所有事务都由四掌门代理,如今您醒了,所有长老执事仍是习惯诸事交由四掌门处置,这怎可以!
这怎不可以?交给亭画干,徐行还只是有可能因赌博缺胳膊少腿,若是全自己干,恐怕明日要缺胳膊少腿的就是穹苍了!
老头絮絮叨叨,说的全是那鸡毛蒜皮苍蝇小腿的事,徐行听得头大如斗,心思早已飞出山外,刚想一巴掌将人挥走,便听他长长地叹息一声,说道:“掌门,你年纪轻轻,一些道理还未曾体悟。有些人,本就是只能共苦,不能同甘的。”
徐行:“……”
她那尚未生出的断指一蜷,有些隐痛,面无波澜地想,这才短短一日,便让人看出端倪,一是这群察言观色惯了的老狐狸心思敏锐,二则是,她与亭画道不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。只不过妖族大敌当前,两人自然心神一致,这问题便暂时被掩过,事到如今,复生萌芽而已。
十三长老见她不语,又趁热打铁道:“老朽……”
“好了。不要老朽不老朽了,听着真正很烦。你年纪老老,也未见体悟到多少东西,小孩都知道的‘没人问你就不要张嘴’的道理,怎也没见你遵循?”徐行掌心向下一压,示意他最好闭嘴,没走几步,忽的又转头回来,在十三长老绿成一片的面色中,又有点不爽似的,昂首冷冷补了一句:“苦不苦,是我说了算。能不能,也是我看着办。我就是要勉强,那又怎样?”
说到底,她就是不信,如今世上还有什么她做不到的事!
十三长老默然告退了,恐怕接下来一段时日能可安生不少。这一来二去其实也没耽误多少时间,只是徐行都快出山门了,竟又被一人撞上。那人应是今年刚入门的门生,看到她,近乎要惊叫起来,徐行道:“嘘嘘嘘!”
“好、好。掌门,我、我不叫,你,你这是又要下山吗?”那人涨红着脸道,“怎么不见寻舟小师兄?”
这话说的,怎么好似寻舟是她裤腰带上系着的玉佩一样,一日不带就如同亵裤外穿一般离奇。徐行叮嘱道:“我故意不带他的。你若是看到了帮我掩护一下。”
“掌门,这样不好吧……”那人吞吞吐吐道,“你不会要去做什么危险之事吧?若是受伤了,他又要……又要……那个……”
又要什么?现在不是元宵节,没闲工夫猜字谜,徐行风风火火连道几句“不危险!”,便纵身一滚,自通天梯上跳落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