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师妹为何那样(602)
“……”
这一回答虽然相当粗暴且毫无哲理,并且很有几分耍赖的意思在,但至少很巧地合了小刺猬的心意。做戏做全套,绫春在穹苍受的“审讯”虽不至于动刑,但也绝不好过,她夜不能寐了许多时日,在这陡峭的鹤背上终于觅得一丝冒着热气的安全感,竟很快便枕着徐行的膝睡着了。睡得极沉,甚至流口水。
寻舟垂眼下来瞥她,极平淡地道:“师尊,她睡这儿,我呢。”
徐行道:“别说得好像她抢了你的位置一样。你坐着掌舵吧,去鸿蒙山还要个一日多,有你无聊的。”
“不无聊。”寻舟在她身侧坐下,那股香气又如影随形地蒙住了她整张脸,徐行一时很难呼吸,心道,你成日如此招蜂引蝶的究竟是想做什么?香成这样合适吗?但她好不容易休息一阵,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,于是闭目养神,绝口不提。她不提,寻舟却缓缓道,“师尊在外一趟发生了何事,愿意说给徒儿听一听么?”
徐行都懒得睁眼:“你猜我信不信你不知道?”
“……”寻舟被当面揭穿,面色纹丝不变,笑意更深,“师尊果然了解我。只是,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总是不够详细,无关紧要的话太多了,才想听师尊亲口说。”
他问其他人掌门外出发生何事,别人自然将少林中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个清楚明白,只是寻舟根本就对莲华住持如何,峨眉掌教如何,无极掌教又如何毫无兴趣,他真正想知道的是事无巨细、一刻不漏的,徐行做了什么,徐行当时是什么神情,又说了什么话。除了时时刻刻都注意徐行的亭画,谁能满足这个需求?亭画现在心知此鱼大不对劲,当然不会主动跟他说这些,寻舟如此敏锐,察觉出亭画对他态度有异,自然也与其一同粉饰太平,两人偶然的对话中已鲜少出现“徐行”二字了。
这可真是问对人了。徐行一回想当日发生的破事,就感觉浑身不痛快。
亭画、黄时雨,穹苍,灵境,甚至九界……都似一通怎样理都理不清的乱麻。徐行不是不明白,是太明白,若有一物是解决万物的良方,那只会是时间。可她最缺少的,就是时间。她在这并不想要的掌门之位上胡作非为,从不收买人心,也并非她不会,只是不想——有她这不合格的一宗之长“珠玉在前”,亭画日后接管便会毫无阻碍。可这般,又是对的吗?还是什么都不做,什么都稳妥,才是对的?
徐行也想问那句话,我真的做错了吗?
寻舟抬眼看她,她才发觉自己不经意将这句话当真问出了口。寻舟默然良久,刚要开口,徐行便大煞风景道:“如果你要说什么‘师尊永远是对的’,那便别说了。”
“……”
寻舟不语,心道,师尊,是错是对的确不重要。我只希望,事到最后,所有荣光赞誉都该落在你的肩上,所有罪孽由我来承担……不,也并非所有。师尊也分去一点点吧,无论是什么,只要能维系我们,徒儿都甘之若饴啊。
徐行等了一阵,没等到他回答,只见寻舟自袖中缓缓摸出了一把小小的玉笛。
这倒霉孩子想干嘛?徐行眉尖一抽,提前警告道:“怎样?”
寻舟此时的情态当真不负她夸口出去的“很乖”之名,鸦羽般的眼睫微动,道:“师尊,我已学会吹笛了。吹给你听,好吗?”
这才几天就学会了?原来笛子是这样好学的么?徐行半信半疑地点了点下巴,寻舟薄唇落在笛孔之上,很快,一阵清越笛声飘然天际,竟全然没有初学者的磕绊模样,只是悠扬之间,几分沉郁,几分压抑,一股难言之意藏在其间,听得人心思百转,非但不能排忧解难,还更令人落寞感伤了。
徐行对乐器此类一窍不通,但也听得出技艺不赖,看来寻舟身为能歌善舞的鲛人族,的确在此道上极有天赋。
她静静听着,难得不想出言打断,澄空心思,看着远方雾白,云卷云散,直到一曲落毕良久,方才回神。
寻舟道:“师尊,喜欢吗?”
徐行道:“不错。”
并且,若是她没理解错的话,寻舟此时将笛子取出,亦有弦外之意——上次舐笛一事,就此翻篇,他既然已会吹笛了,那就不必非要她来教了。知进退,懂分寸,看来之前真是受潮汐影响走了些歪路,这件事倒令她更高兴一点。
“太好了。”寻舟微笑着注视着她的侧脸,欢喜道,“这般我就可以教师尊吹笛了。”
徐行霎时惊起:“?!”
不是,谁要学了?谁说过要学?没有人!这对吗?怎么看上去不是路歪了,是鱼有点歪了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