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师妹为何那样(676)
“小行,你是人族。”“可你是人啊,人总要习惯这些。”“要记住,你是一个人。”“你和师姐是一样的。你们是同路人啊。”“你是人族的希望,天纵奇才。”
她说:
“用火结合剑术,会事半功倍的。”“你果然是火属性。”“不要太依赖火龙令的力量,你毕竟本身就是火属性的修者,物极必反。”
她还说:
“徐行,永远不能忘记我说的话!”
徐行眼前一片空白,她竟忽然控制不住地想要发笑。
原来是这样。
原来是这样!
绫春紧紧抱着她,将她在混乱中拖进结界,徐行拍开她的手,失态地揪着她的衣领,怒吼道:“你看出来了为什么不说?!为什么不说?!非要在现在……现在……为什么!!!”
绫春不知何时,已经涕泪横流。她疯狂摇着头,半晌,哽咽着道:“……我只是……不想,让你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……”
徐行一怔,将手松开了。她扯了扯唇角,道:“哈哈…哈哈哈哈……”
佩服,佩服。
她终于明白,为何亭画说,自己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虎丘崖战后了。她被刻意隐瞒的身世,偷天换日的人生,就是前掌门给她留下的最后一把刀,只要这把刀正式落下,她就永远不能是眷恋红尘受人敬仰的天下第一,永远不能是不愿去死的穹苍掌门!
她是人族锐不可当的兵器,但兵器在战后最好的结局只是尘封。
前掌门不需要走出万年库一步,前掌门甚至不需要活着,这就是穹苍掌门需要的品德,一视同仁的残忍刻毒和冷酷无情啊!
徐行终于支撑不住,砰的一声,重重摔到了地上。
她失去了意识。
第203章 陌路太阳快要落下去了,月亮却即将升……
徐行躺了整整七天。
不是她不想动,是根本动不了,催使结界转移的祭坛近乎抽走了她体内所有的灵气——现在应该叫做妖气了,并且还在不断持续,三天过,后枣和绫春都能动弹了,而她仍是连一根小指头都抬不起来。
七日间,她没有合过眼,只是呆呆望着天,眼眶中血丝暴突,眼下乌青渐深。绫春一恢复就来她身边,握着她的手,一直默然地用天赋治疗她的身体。
和亭画猜测的没什么出入,白族的天赋确实可以暂时压制火龙令对她躯体的破坏,缓解疼痛,但两人都没想过,此举有用的前提竟然如此荒谬。
……是两人都没想过,还是,只有她自己没有想过?
那附骨之疽般的疼痛消弭了,却让脑内更加冷静清醒,清醒地令人绝望。徐行不断在想,不断在回忆,不断在怀疑,那些曾被忽略的端倪,究竟当真是自己大意了,还是有人联手在刻意隐瞒?
四长老……六长老……那个沈执事……甚至……亭画?
上回她前往白族禁地时,亭画也在场。那封引诱白族出现的信件,是瓮中捉鳖毒计的引子,能让绫春和后枣都信以为真,里面定然写了很多只有她最亲近之人才知道的内幕。前掌门说过,亭画是她最好的传人,还有……
她不想去怀疑,可她不得不怀疑。徐行生平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寒冷,冷得让她想将自己蜷缩起来。
除了寒冷之外,还有恐慌,和些微的后悔。
她曾大言不惭地说过,自己做什么事都不会后悔,可她发现,不是的。不是这样的。她所谓的“不后悔”,是对自己能够承担后果的自负,没有人面对即将坍塌的天穹能不恐慌,就像没有人会真的永不后悔。
期间,也有不少白族悄悄来看过她,徐行布满血丝的眼珠滞然地转过去,果然看见了一张张噤若寒蝉的,害怕的,软弱的脸。他们在自以为极小声的交谈,带着惊弓之鸟般的忧虑:
“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吗?外边那帮人一直在追,祭坛快要撑不住了!”
“应该是穹苍的信物。”
“那怎么办?总不可能把她丢出去。她救了我们,更何况,她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“为什么会是她?”
徐行也想问,为什么会是她?为什么不是别人?为什么自己几乎把一切都舍弃了,
最后却成了一个笑话?
为人,她对妖族百般庇护,里应外合,是个绝不能留的阴谋家;为妖,她屠杀了自己上万亲族,给野兽戴上灵枷,血债未偿,其罪当诛;筹谋数年,呕心沥血,连脊骨都快被烧成灰烬,到头来,普天之下,竟没有她可以立足之地。
若她与前掌门的初见便源于一场算计,那她除了“佩服”二字,真的无话可说。妖族无血无泪,冷酷无情……究竟谁是人,谁是妖,还是这两者从来便没有过区别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