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师妹为何那样(770)
然而,徐青仙就像没听到似的,起身站定,手上的灵枷在地上拖出哐当两声响。她就这么对着这满殿一脸不善的“仙之人兮列如麻”,面色平淡地充耳不闻道:“师尊。”
那位气势汹汹率先发问的长老被当成个不臭的闷屁放了,霎时脸绿道:“竖子竟敢如此目中无人!”
“……”
其实,徐青仙岂非一直这样目中无人?不能只指望看见一人的长处,她对别宗人士冷若冰霜,莫非就对穹苍之人多热情似火了么?小将和阎笑寒皆想不明白此人动怒的缘由,更不解殿下诸人一副梦想幻灭金身破碎的愕然模样,再一思索,又想通了。
不过是根本不了解罢了。“大师姐”就合该是“大师姐”,“掌门”就合该是“掌门”,崇高的、正直的、绝无瑕疵的;正因地位崇高,所以鲜少接近,正因鲜少接近,所以毫不了解,这本就是无法解决的事,毕竟他们看不见上边的人,上边的人也照样看不见他们,都是一样的。
小将眼前忽的浮起老皇帝对着自己色厉内荏吼叫的模样,心道,果真在哪里都是一样,一样乏味。
“罢了。”玄素八风不动道,“长老不急动怒,先将前因后果分说明白不迟。”
瞿不染一袭白衣,在殿中格格不入,他平着语调,将当初纵横碑一事始末重又阐述一遍——他毕竟是白玉门中人,传言与徐青仙关系不佳,由他来说,便不必担心有所偏颇或隐瞒事实,只是这前因后果自他第一天被虏来时便听过一遍,早已口口相传了,众人都没耐心听,也得亏他还能耐着性子一字不差地再重复一次。
徐青仙也只是听着。
好容易等到那跌宕起伏的经历告一段落,方才那位闷屁长老又禁不住开始大兴风雨:“方才这位少侠说的,你有什么想反驳的?”
徐青仙道:“没有。”
那长老道:“你没有缘由地三月未归宗门,是不是和徐行待在一处,她藏身之处在哪,既然你未曾叛宗,何不说出来听听?”
“如今告知你们,有何用处。”徐青仙冷淡道,“飞禽走兽,但凡长了腿都会奔走,莫非她看起来很像个蠢人么。”
“……”
其下一片哗然,好似听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。一人壮着胆子扯嗓道:“大师姐,你一直孤身在外,不问世事,或许有所不知!那徐行根本就不是你的师妹!她是冒名顶替之辈,待在宗门只为窃入万年库,你是被她蒙骗了,还是被她胁迫了?”
“正是如此!你性情单纯,不能轻信小人啊!”
这便是纯粹的胡扯了。徐行能胁迫她一时,能胁迫她三个月么,重伤了还能胁迫,昏迷了照样胁迫,这等魄力只在江湖传闻里昏迷了依旧能抚琴的琴修身上出现过,况且徐行能胁迫徐青仙就已经足够离谱了,难不成还能胁迫九重尊吗?她有这通天的本事,大掌门玄素怎还活着?
只是再离谱的场面话也得有人硬着头皮说。不如说,众人心中皆知,此次审讯只有两个结果——
其一,徐青仙承认和叛徒勾结,自请出宗,通缉令不会撤去,从此和穹苍成为敌人,不死不休。
其二,徐青仙下了这个台阶,总之低头服个软,划清界限,至多也就禁足半年,一切便可恢复寻常。
众人都不明白,分明三月前就与小将一同回到穹苍就没有的事,为何非得留在外面不可,就算是为了徐行,难不成有她看着徐行的伤就会好得快一点?就像众人不明白徐行当时为何非要强闯万年库光天化日下叛逃不可,哪怕是犯了大错被玄素逐出宗门,都比自叛要好,至少被逐出宗门的或许有苦衷,不必被针对,也不必日日上街都见得着自己的一排大脸印在通缉令上!
怎么想也只能是,这两人太过自由了。自由到令人摸不着头脑了。
徐青仙不语,其下的争议倒是不曾停过,嘈杂间,又免不了争论到郎无心身上。这方说刺伤长老是重罪,客卿长老也是长老;那方又说此一时彼一时,那时郎无心也不是长老,怎能拿今朝剑斩前朝官,那要是大掌门不慎在这被气死,大师姐继了位,那错的不就是郎无心了;这方又说罪可免去,但总得有些歉疚之情,更何况谁说掌门就能殴打长老了;那方又道大师姐对大掌门都无歉疚之情,还在痴心妄想什么,无人制止,就这么乱糟糟吵成一团,嗓门愈来愈大。
郎无心倒是聪明,明白什么时候该张嘴,什么时候该闭嘴,从头至尾只微微笑着站在侧旁,不发一语,在她身边的好死不死是阎笑寒,正满脸冷汗地试图离她远一点,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不断游移,看起来当真命苦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