酸橘[久别重逢](130)

他对李素的紧张，有了新的理解。

匆匆看了李素一眼，掩饰下自己行为上的异样与察觉，李岩嘴角依然是温良平和的笑意，客气道：“小伙子，也谢谢你，辛苦了。”

李岩伸出手，将徐慎怀里的李乐抱过来，搂到自己的肩膀上。

李乐被吵醒，嗡嗡叫了几声，李岩拍了拍她的背，安抚道：“乐乐，是爸爸。”

李乐听出是李岩的声音，她揉着眼看了一眼，确认后便乖乖地圈着李岩的脖子，又接着睡了。

李素僵着身子，一时不知道干嘛。

李岩也是不动声色地，他看了两人一眼，没有特别的叮嘱，不减笑意，转过身，很自然地抱李乐回家。

走出一段路，李乐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她见李素还停在原地，跟徐慎站在一起，她喊了一声：“姐姐，回家了。”

“嗷！”李素回过神，拔腿跟上李岩，不敢回头看一眼。

楼道里，吹来一阵阴风，扑了李素一身。

李岩走的慢，李素跟在他后面，一步一步地往上挪。

“爸——”李素还是开口了，叫了他一声。

“嗯。”李岩温和地应，他回头看了李素一眼，笑话她一样，乐呵呵如寻常道：“你那个同学的模样长开了，比以前更英俊高大，挺好的。”

李素的心像被捏碎的薯片，发出破碎的声响，她心里其实有些确定了，却对李岩的语气不可置信，她忍不住问：“你还记得他吗？”

“记得。”李岩的眉眼没有太多的变化，他开始掏钥匙，准备开房门，“他现在还是第一名吗？”

“是。”李素接过李岩手里的钥匙，指尖抖来抖去，半天都抓不住要大门的那枚。

李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，他心疼地看了一眼李素，硬是将叹息憋了回去。

“他那年寒假来给你送学习笔记，是好事，爸爸从来没有怪过他。你下去拿笔记，记得问候人家，温和地回应别人对你的好，这是礼貌，爸爸也从来不觉得你做错了。”

“如果一定要给人定错，那就怪这个时代不够开明，不然的话，你就不用性别歧视，你就可以请徐慎到家里坐坐了，他给你送笔记，你让他去家里吃点东西，又有什么关系呢？”

性别歧视。那年山头李素与李岩的调侃，又一次在耳旁响起。

李素知道，爸爸是在跟她开玩笑。李素也知道，爸爸是真的不怪他们。

李素的眼泪“刷”地一下掉了下来，她赶紧抬起头看门，吸了吸鼻子，试图掩饰自己的异样。

李岩知道李素在哭。他看着李素的背影，心中不禁泛起酸涩。

这些年，大家对过去绝口不提。

怕问，就会重启伤害，可是不问，好像也能做到。

李岩深深吸了一口气，作为爸爸，作为孩子的榜样，他必须直面生活，给出他的态度，他应尽的引导。

李岩真心道：“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那个同学说话、见面了。李素，不管你信不信，看到你俩又玩到一块儿，爸爸替你高兴。”

爸爸，原来你还是会心疼我。

爸爸，原来你依然支持我。

爸爸，谢谢你。爸爸。

那年不敢问出的问题，在6年后，才得到答案。

李素抬起衣袖，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眼泪，她哽咽着，哭的很无助，也笑得很苦涩。

父亲的理解与支持，让李素一时间，宛如回到小时候。

她忍不住重新向她的父亲倾诉道：“很长一段时间，我是这么决定的。是徐慎将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，让我慢慢醒过神，发觉我不该把自己一辈子困在地狱。”

“爸爸，我得从那场意外里逃出来，好好生活下去。对不起。”

李素心里崩溃地哭出声来，她抬起手袖捂住嘴脸，试图将自己的声音盖进岁月的泥土里。

她又一次想起了李应的脸，她想起李应最爱对她笑，抱着她，亲她脸颊。

妹妹。对不起，姐姐要向前走了。

妹妹，对不起。姐姐想要成为幸福的人。

“你做的对呀，李素，”李岩的语气平和笃定，他温柔的认可道：“和徐慎和好，就是你原谅你自己的过程。你做到了，这很好。”

李素委屈的瘪了瘪嘴，面壁思过一样，她不敢回头去看那双爱她的眼睛，只能瞪着大门上的猫眼。

“我与我斗争，无数次反复，总是失败。倒是徐慎，一直都很坚定，我怎么推也推不开。”

“我对徐慎其实也不好，我不想他跟着我，有时候，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，有时候，又希望他能幸福快乐，爸爸，我好像很喜欢他。”

孩子气的话，才有了几分曾经的天真阳光。

李岩的嘴角浮现一抹微笑，他抬手，摸了摸李素的头发，告诉她：“傻瓜，你一直都很喜欢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