酸橘[久别重逢](38)
进门时曾匆匆一瞥,因为意外看到一只肆无忌惮探进短裙里的手,她的心里狠狠一跳,目光与身体都变得局促起来。
不知道看哪里。
待价而沽的青春,馋人骚动的艳色,席间荒唐的,彼此心知肚明的拉扯,还是令早有准备的李素心慌意乱。
僵硬地,面带微笑地接受被权势骚扰的目光,听着席间一两句间或朝自己砸来的语言调戏,面对满堂审视,有那么一瞬,李素想逃。
她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可以落在哪里,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,成为谁。一如她很明白自己不属于这里,一如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够到的那个世界离她有多遥远。而她不会放弃。
李素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恨——恨自己的清醒只带来了痛苦,恨自己踏出去,却无法适应规则。
可是,只会在心底呐喊地懦弱,再无其他有价值有力量的举动。这又算什么?
一瞬间的茫然,一瞬间的憎恨,一瞬间的厌恶,一瞬间的释然,一瞬间统统放下,所有情绪都化为须臾,在一个漫长的呼吸后被她放下。
总得……向前走吧。毕竟,这是她的挑战。
李素重新打气精神,目光勇敢地直视,从郑庭的肩膀,一路擦过去,直到意外看到一双年轻的、漂亮的眼睛。
是徐慎。李素知道她总有一天会遇到他,没想到是今天。
怎么会呢?明明和徐慎吃饭不是件容易的事。偏偏李素陪郑庭出来的第一场饭局就遇到了。
这算是狗屎运吗?李素想到张宥晴,想到陆嘉意,她扯了扯嘴角淡笑,透着秋风萧瑟的凄凉滋味。
头顶的水晶灯被空调吹地微微摇晃,光影像湖影,错落微闪,人如坐在船上,在熠熠生辉的暖色里,一派正色。
混浊的气氛里,徐慎像一弯清泉,带着干净的冷气,柔和的光线仿佛他天然的轮廓,漆黑的眸子,过分地温和。
他淡淡地看着她,静静地看着她。仿佛在靠近,仿佛轻蹑着坐在她身旁。
徐慎是场上唯一不带颜色看李素的人。哪怕流言涂画,将李素抹成了漆脏的彩色。
李素下意识地撇过头,嘴唇不自觉地抿紧。
心里不舒服,为自己扭捏。——徐慎温柔的直视与隐忍的平静让她更觉难堪。他担心她,可是她不想被担心。特别是在此刻。
与其担心,她更讨厌。
讨厌在逢场作戏时意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,讨厌自己所有有目的的热情,讨厌拼命努力后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,这没出息的自己。
而这份讨厌,在此刻,也成了对徐慎的回避。
“美女,第一次见到你诶......”右手边吹来一阵近乎侵犯的热风,一只手搭到了李素的肩膀上,热哄哄的掌心,紧攥着她。
蠕动的唇步步侵近,李素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,她高举起杯挡在自己的侧脸,挡住来人的靠近。
李素的脸色不太好,苍白如雪,显得红唇过艳,她眉宇中浮现的嫌恶和不爽,几乎无法掩饰。
李素下意识看向郑庭,见他的唇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,他斜着眼瞧,指尖搭在酒杯底部,袖手旁观,仿佛不在意她的死活与清白。
无动于衷的郑庭,令李素倍感可笑。
这是什么意思?
也想知道她的功力和底线?还是在等她彻底地摔倒,以避免当他伸出手时,她坚定而利落地拒绝。
“怕被吃豆腐啊?”刘佳的语气不善,他举起杯与李素重重一碰,红酒在杯底激荡,他问:“玩不起,你来这儿干嘛呢?这就受不住了?”
是啊,怎么就走到了这里呢?
仿佛听见了一声轻嗤,仿佛听见一个小女孩莫名的哭声。脑海里浮现的两张脸,一对冷漠旁观的母女。她们的嘴唇轻启,说着同样的话。
“回家吧。孩子,回家。”
不!李素不堪一击的精神莫名地坚强起来,几乎是求生般,快速地换成了那副亲近可爱的嘴脸。
李素站起身倒酒,异样地热情成熟:“能有个机会认识你们,我可是跟我们郑总争取了好久,来这儿,可不就是为了敬您一杯,哥,我这人脸皮嫩,有些怕痒,有做的不好,您可得大人有大量!”
李素将杯子碰过去,重重一敲,便举起杯,自顾自地先干为敬了。
晃了晃空杯,李素眼角弯弯赔礼道:“满场的美女,哥,多亏您抬举我,让我李素也能在这局上成为有名字的人。谢谢您,您可真是我贵人呐,以后有要跑跑腿的事,您吱一声,我一定办好。”
“喝这么快,都没个讨论喝法的余地......”刘佳似笑非笑,只觉得李素自作聪明,又不咸不淡地抻了她一句:“言重咯,这杯酒我都不敢喝了。我还什么都没做,算什么贵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