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锈[悬爱](223)
“怎……”
“就到这吧。”
他一句话没问完,就被宋思听打断,她说着,示意他停下,别再往前。
暖廊暖气很足,身上微微冒着汗,但是宋思听手脚却有点发寒,她深呼吸一口气,抬眼,对上他的目光:“很感谢你,不知道怎么报答,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,所以,就到这吧,治疗费和欠你的那些钱,我……我会想办法还的,只不过可能没那么快。”
“……”
“如果只用物质的交换就可以简单将我们摘清,那就好了。”
话音落下,沉默片刻,她见李牧迁开口。
两人有着一定距离,他声音又很轻,近乎呢喃。
宋思听没有听清,但是看见他垂下眼下的影,又没有勇气再一次开口 。
两人悄然无言。
透过暖廊的窗,她余光瞥见外面细枝张狂的树影轻轻晃着。
转头看去,她静静想着,应该是起风了。
鹤城风大,这点反复提及,是因着冬天的风确实不太好受。
凛冽大风吹得冷更冷,冬更冬。
这样的天气,吹在人身上的风,肌肤触感是从刺痛到麻木。
即使现在站在暖廊里,还是能依稀回忆。
“麻烦你了,现在也不早了,你回去休息吧。”缩了缩脖子,宋思听视线从窗外收回,但也没再看李牧迁,只盯着脚尖阴影遮着的一小块地面,闷声道。
言语打破沉默,话音落下时,又归于沉默。
半晌,她看见视线范围内,细长的影缓缓接近。
李牧迁站在她身前,盯着她垂下的发顶,淡声应了一声嗯:“那我先回去,你和奶奶也早点休息,有事给我打电话。”
说完,影子移开,自她身侧擦过。
站在原地停了很久,直到脚步声渐渐转小,遥远,最后消失不见。
宋思听抬眼,走到窗边。
这个位置能看见医院的大门。矗立在寂静夜色里,门旁立着一盏暖灯。
她算着时间,不知过了多久。
修长的,漆黑的影出现,慢慢没入灯下,是李牧迁。孤寂的背影同脚下的影连成一条线,然后影子被灯照得转了向,他的肩也落上一层暖黄的光。
李牧迁走了。
确实,目前的情况,他们好像都需要缓和。
……
找到杨翠兰的病房,十张床位不紧不松地放着,住满了人,旁边也挤满了陪护的家属。
这样拥挤的空间内,却格外安静,只有医疗仪器时不时的响动。
杨翠兰的床位在窗边,玻璃是凉的,但是窗下墙面的暖气管又烘着。不算冷,但是宋思听走过去的时候,还是下意识替杨翠兰拉了拉被角,盖住她的肩。
一点点的动静,原本正闭着眼的人睁开眼,扭过头来看她。
床头依稀的灯光照得杨翠兰布满皱纹沟壑的脸更加明暗分明,一双盖在眉骨轮廓阴影下的眼满是疲惫。
“奶奶……”宋思听小心翼翼地扯过旁边的陪护椅坐下,看着她,喃喃开口。
杨翠兰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,看向她身后,而后,又转向病房门口。
知道她在找谁,宋思听垂眸,低声道:“他回家了,太晚了,我让他先回去休息。”
闻言,杨翠兰叹了口气,气口很长,似是放松,似是烦闷。
宋思听坐在一边,等她悠悠转回视线,低声劝道:“你不用担心了,早点休息,好好养伤。”
“听听……”
杨翠兰闻言,没有睡下。她看着宋思听,往上坐了坐身,正视着她,轻声开口唤着。
嗯了一声,宋思听见她似乎是有话要说,耐心等着她接着开口。
杨翠兰却只得哑言,只看着她,欲言又止。
半晌,她又叹了口气,无奈说了句:“那个谁,他明天有空吗,他家在哪,我明天出院想和他谈谈。”
“可是你的伤……”宋思听一怔,听她说出院,视线落到杨翠兰额头包着的伤口上。
杨翠兰摇摇手:“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,这点小伤,磕着碰着,不算什么。”
话落,她紧接着道:“但是你,还年轻着,现在这样,欠着钱又……唉,也不是办法。”
“明天我还是去见见他吧,他如果忙,也可以另外约个时间。”
杨翠兰坚持道。
宋思听沉默许久,终究,点点头:“我问问吧。”
说完,她扶着杨翠兰躺下:“你先早点睡。”
伤情虽不重,但是看在杨翠兰年事已高,还是需要静养,再加上老年人本来基础病就多,杨翠兰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,没再坚持,确定好了这件事后,便顺着躺下去,闭上眼。
走出病房,宋思听轻轻带上门。
站在走廊上,她靠着墙,盯着地面上光洁瓷砖反着的影,陷入沉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