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回阴湿师兄殉情前(117)
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说话的语气有多像撒娇,仿佛被人抽走了糖豆的小孩,在外人面前无依无靠连哭都不敢出声,直到现在看见了可以依靠的人,情绪才骤然决堤。
“别哭。”裴不沉的笑容有些僵硬,抬手慢慢擦拭她脸颊的泪水。
宁汐这才意识到她居然急哭了。
这可真是太丢脸了!
自从有记忆起她就没有哭过了,这次居然因为找不到大师兄就急得掉眼泪……
她赶紧背过身擦泪,自己也觉得诧异,转念又想兴许是孤身被困在这古怪的鬼楼太久,鬼气重重又放大了情绪,所以才一时失控吧。
等她擦完眼泪,回头再看,大师兄还是站在原地,笑吟吟地看着她。
她在风月楼找了一天的人,现下又到夜间了。
具体的时刻不知道,但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,走廊里一左一右两排精致宫灯亮堂堂的,映照少年那张半透明的玉容华光流转,仿若仙人下凡。
方才她擦泪时,这人就一直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,只是注视着她,却没有任何声音和动作。
宁汐忽然像一脚踩空了似的,心里涌起莫大的不安。
“你白天去哪里了?”她说着,试探性地去握裴不沉的手指,刚一碰到就被冰得一哆嗦。
裴不沉还是笑嘻嘻的,只道:“你别担心。”
宁汐盯着那陌生又熟悉的笑容看了许久,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。
她从没见过大师兄这样笑过。
倒也不是说大师兄不爱笑,他是常常笑着的,见人时总是未语先带了三分笑意。
但他的笑是如朗月清风,温雅俊美,绝非今日这般、这般……鬼气森森。
宁汐蓦地想起来了,这笑容,和店小二、和那吃羊排的男人简直一模一样!
豆大的冷汗从她额角滴下,“裴不沉”看见了,捏起袖子,轻轻为她擦拭汗珠:“很热吗?”
宁汐摇头,心说是被你吓的。
她疑心眼前的“大师兄”已经被掉包了,可能内里套的是鬼物的芯子——那就麻烦了,大师兄只教过她镇压恶鬼的符咒,可没教过驱邪明智的术法啊。
“裴不沉”温声道:“夜深了,我们回房休息吧。”
说完,也不等宁汐开口,他就直接拉着她往前走,她犹豫了片刻,就直接被拖行着前行了。
这东西的力气好大!
兴许是她的抗拒太过明显,前方的“裴不沉”缓缓扭过头,在灯下看他的僵硬更加明显了,宛如一只忘记拧紧发条、生了锈的机关傀儡:“跟我回去。”
宁汐:“……好的。”
为免打草惊蛇,她只好跟着他回了天字玖号房。
房间里还和她出去前一模一样,只是地上没了那两道可疑的水渍,被褥也铺得整整齐齐。
有人进来打扫过了?
宁汐心念一动,趁着“裴不沉”去点灯的时候往桌面下一看,顿时有些失望:她的信原封不动地贴在那里,真正大师兄没有看过。
“梳头发,然后该休息了。”
“裴不沉”手里拿着梳子,站在妆奁台前,冲她笑。
宁汐没动,他就又重复了一遍,脸上笑起来的肌肉都没有变化。
真是瘆得慌,她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胳膊,坐到桌前,留了个心眼,把照鬼镜摆了出来,而“裴不沉”就立即开始拿梳子替她通发。
有湿哒哒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脖颈。
宁汐往后一摸,诧异地摸到了满手的水渍。
“什么——”她正要扭头,脑袋两边就一左一右地被牢牢固定住了。
“梳头发,然后该休息了。”身后的人柔声道,替她解开发带。
然后梳子又一下一下动了起来,从发顶到发尾,仔仔细细,一丝不苟。
宁汐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。
已知:固定她脑袋左右各有一只手,解开发带有一只手,拿着梳子又有一只手。
求问:总共多少只手?
宁汐终于坐不住了,她现在很笃定背后这疑似千手观音的东西绝对不是大师兄——就算大师兄被鬼物夺舍了,他也不可能凭空多长出好几条胳膊来啊!
“大师兄你忙了一天也累了,要不你先休息吧,我自己来。”她挣扎着想要起身,固定在她脑袋旁边的两只手随即发力,死死地将她摁在原地。
宁汐怀疑自己要是再多挣扎一下,对方一定会直接把她的脑袋给拧下来。
她不敢动了,眼珠子滴溜溜乱转,可怜兮兮地盯着面前的铜镜。
照鬼镜里清晰地倒映出身后人的模样,鬼气森森地微笑着,拿梳子一下一下的梳发。
沙、沙。
宁汐:“大师兄你别梳了,我害怕。”
“大师兄”的笑容扩大,漆黑的瞳仁宛如滴入清水的墨一样开始向整只眼睛扩散:“你怕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