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回阴湿师兄殉情前(153)
白玉京内门弟子选择修道路数时,需要叩问师祖,以心择道。
宁汐来之前打听过流程,也不意外,谢过裴从周后,就和裴不沉一块进入了祖庙。
庙内供奉千盏长明灯,四周满墙密密麻麻的牌位,宁汐站在一片氤氲檀香之中,心情也不由得肃穆起来。
她恭恭敬敬地拿起三炷香,逐个叩拜,将香插在香炉前,一转身才看见裴不沉正含笑注视着自己,手里空空如也。
“大师兄不上香吗?”明明这里都是他的先祖血亲。
裴不沉还是笑着,只是语气有点冷:“裴氏先祖列宗若是在天有灵,见到我来上香,估计会从棺材板里气活过来吧。”
这说的是什么话。宁汐一头雾水,但看他表情又不似玩笑,想了想,猜测会不会是他对裴清野心有芥蒂。
之前在天梵幻梦蝶幻境中,她知道大师兄与他的娘亲关系不好,裴掌门又是说一不二的火爆性子,也许在大师兄成长过程中父子二人有过龃龉……
这厢,她在心里默默为大师兄编写了一千字的辛酸童年成长史,裴不沉就看着发呆的她暗自好笑:“又在想什么?”
宁汐慢吞吞地“啊”了一声,实话实说:“在想大师兄你是不是和裴掌门关系不好。”
“不是喔。我们父子非常和睦。”
那就更说不通了,“那就更应该给裴掌门上一柱香啦。”
裴不沉抬眼,望着那方刻着裴清野的檀木牌位。
灯火葳蕤,揉碎在那条细长的黑眸之中,他沉默半晌,笑了笑:“还是算了。”
就是因为裴清野待他好,他才不能让自己污了他的眼,让他死后还不得安宁。
“对大师兄的事情倒是很关心,自己的事情都忘了?赶紧去通灵阵里拜见祖师。”裴不沉转向宁汐,板起脸装凶,狠狠揉了一把她的脑袋。
宁汐讷讷地“哦”了一声,走到刻满淡蓝阵纹的阵眼中央,端正地跪在蒲团之上。
她眼睛刚刚闭上,又忍不住睁开,大师兄果然正跪在自己身边、微笑地注视着她。
“怎么了?”他贴心地摸了摸她的手,轻轻揉搓,似乎想要将自己身上的暖意分给她,让她安心,“害怕师祖吗?没关系的,师祖们都很和善。”
宁汐摇头,嗫嚅道:“如果我选了一条大师兄不喜欢的修习道路怎么办?”
“不会不喜欢。只要是你选的,我都喜欢。”
宁汐也觉得自己方才问的话没头没脑,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重新闭上眼。
还没到师祖降灵的时间,她便先闭目打坐,运转周天。
知晓自己其实是妖身之后,许多无法解释的困惑忽然就有了眉目,比如她的异色瞳,比如为何她开灵根的时间都比旁人晚上许多,又比如为何她按照师门传授的方式引气体入体一直失败、自己摸索着乱练反而成功了。
因为是妖,所以白玉京教她的那些人族法术并不适合她,练起来事倍功半。
她干脆就按照自己之前琢磨出的吐纳方式,慢慢地开始调息。
进入练气后期之后,最大的变化便是她能察觉到胸口处隐隐有灵府形成,先前只是极其狭窄的一道缝隙,反复用灵气凝聚成的灵流冲刷,日积月累才能拓宽寸许。
风月楼妖力爆发之后,灵府被急剧膨胀的妖力撑开,如今已经形成了一道可供灵识进入的门洞。
虽然自己变了妖,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嘛,宁汐十分乐观地想。
她将灵识捏成一条细线,尝试进入自己的灵府,举目所望一片昏暗,下方隐隐有淡蓝灵光流转。
她操控着灵识降落,才发现灵府的地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冰面。
现下冰面上布满了蛛网一般的密纹,隔着厚厚的冰层,还能看见下方湛蓝透明的湖水在微微荡漾。
宁汐先前听师兄师姐们说过,一个人的灵府是他内心最隐秘的所在,隐藏着最深层的情感和想法,却往往以混沌模糊的物象外显,就像抽象诡谲的梦境一般,不知内情者很难解读。
宁汐轻轻用灵识敲了敲冰封的湖面,湖水平静,光照不到的深处,似乎有庞大黑影一掠而过。
好家伙,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灵府里是什么东西。
她正想继续琢磨,忽然一道苍老而慈祥的声音自头顶传来:“没想到我裴氏门下居然收了一只妖。”
宁汐骤然睁开眼睛。
眼前依旧是祖庙,只是白雾弥漫,烛光金黄夺目,无数灵位化成一座座佛像般的模糊人影。
为首的一个松皮鹤骨,白发白须,根根发须无风自动,笑得仙风道骨:“你就是新拜入内门的宁汐?”
不知怎的,宁汐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,周身暖洋洋,仿佛忘却了俗世一切纷扰欲念,话语溪水一般流畅地涌到嘴边:“祖师在上,白玉京弟子宁汐叩首请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