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栖高门(178)
可骤然成了这皇亲国戚,徐家老夫人却有些高兴不起来。且不说自己那孙儿高中状元,却不能入内阁,封王拜相。只这和安阳公主的婚事,老夫人心里就有些堵得慌。她倒不是觉着安阳公主千金之躯,过门之后会不尊她这个当祖母的,亦或是在府里横行霸道。她只担心安阳公主不容易生养。
想到这事,再想想那嘉平郡主和前郡马的孽缘,老夫人心头就更堵得慌了。这若安阳公主也和那嘉平郡主一样,过门之后根本不让自己儿子纳妾,而她却根本不能生养,这莫不是要让徐家给绝了后。
老夫人想起这事,便没忍住吩咐儿媳往观音庙里去给菩萨镀金身,就盼着安阳公主能不拖累了徐家的香火。
只这镀金身的事情才刚处理妥当,外头竟有流言蜚语传出,说自己那孙儿和显国公府三太太有私情。
“老二媳妇,这到底是什么人这样乱嚼舌根,那虞氏如今是显国公府三太太,往日即便我们曾想过等亭哥儿高中后就去提亲,可虞大人和虞夫人身亡,这事儿不就不了了之了吗?这都过去三年多了,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,这幕后之人真是下作。”
“这男未婚女未嫁,当年即便我们动过这样的心思,又如何?虞氏如今这国公府的当家太太也并未让人挑出错处来,大家各自安好即可,如今再去翻这些旧事,又有什么意义?那显国公府大太太也真是,这般龌龊手段算计自己的弟妹,也不怕老天爷报应到她头上。”
徐夫人听着老夫人这么说,不由鼻子一酸,看着老夫人道:“母亲,事已至此,那显国公府大太太也被送到了庄子上去养病,这事情显国公府到底给了态度,即便有人乱嚼舌根,也不可能真的闹腾大的。儿媳如今担心的是亭哥儿,当年他那般苦读,除了想要入仕之外定是想得了功名和虞大人求娶虞氏的。可如今,高中状元却因着尚主只能在翰林院领了闲职,心爱之人也成了别人的妻子,我只想着这些心里就难受的紧。”
“亭哥儿是极重感情却也做事稳妥之人,这些日子我们徐家举家入京,他行事半点儿都没让人捉了把柄。可他越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,我这当娘亲的心里就越心疼儿子。亭哥儿往日哪里是这样的性子啊,如今突然变了性子一般,愈发沉稳内敛,我就担心他郁结于心伤了身子。”
徐夫人和老夫人这么些年的婆媳了,虽如今徐家成了皇亲国戚,为了不惹人笑话,为了不冲撞了贵人,徐夫人也请了礼仪嬷嬷上门来教她一些世家大族夫人们该有的规矩。可关起门来,她和老夫人还如往日一样,说着体己话,也未曾有任何的避讳。
说到这,徐夫人又道:“说实话,那安阳公主我远远瞧见一次,那般尊贵耀眼的人,我是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呢。我倒没什么,她是公主,千金之躯,我这当婆婆的捧着她些没什么。可我担心亭哥儿啊,若安阳公主的性子和那嘉平郡主一般,那样张狂模样,是不是我儿在她面前先是臣子,才是夫君,若真是这样,那这样的尊荣我都替亭哥儿觉着憋屈。”
“尚主,尚主,这是娶了尊大佛回来啊。”
徐夫人虽经过礼仪嬷嬷的教导,知晓遇事得喜怒不形于色,可这会儿她是真的忍不住了,尤其外头这些流言蜚语传来,她甚至想,若当初虞大人没死,能继续让虞氏当自己的儿媳就好了。
这样,她就无需这样纠结了。
老夫人已是年过七十,哪里能不知道她心里那点翻腾,只暗暗叹息一声道:“你当我心里就好受了,可事已至此,还能如何?我只能盼着安阳公主是个贤淑宽容的。当年我们徐家那样清贫,好不容易供出一个状元郎,如今却空有这富贵,我啊什么都不想了,只要她能给我们徐家留了香火,其他都无所谓,她总不能让我们徐家断了香火的。”
说到这,老夫人顿了顿又道:“听说公主幼时误食了掺毒的莲子羹,身子一直都不好。说实话,这若真的因着生养孩子的事情出了什么意外,于我们徐家可是灾难呢。公主是皇后娘娘嫡出,若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,我们徐家便是有罪。所以,这件事你得和亭哥儿说说,断不能让公主真的有了身孕的,女人生孩子可是鬼门关走一遭,可我们这些寻常妇人可以冒险,公主却不行的。若因着子嗣的事情害的公主丢了性命,我们徐家只恐到头了。”
虞珣不是不知今日这事会引起多少波澜,可她确实也没功夫管外头那些人的心思。
大太太被送往郊外的庄子上,听说离开前骂骂咧咧了一番,可见对虞珣的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