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栖高门(212)

白姨娘不过是一个姨娘，按说这屋里没她说话的份，可信国公老夫人倒也没恼她没规矩，反倒是恢复了镇定，望向虞珣，一字一顿道：“珣丫头，我知晓你委屈，觉着回京守孝的这三年我这个当祖母的苛责了你。”

“可人总得往前看的，自你嫁入显国公府，能得了三爷的宠爱，这些你都做的很好。可你不该就这样沾沾自喜，觉着就可以高枕无忧，甚至自大到连信国公府这个娘家都不认了。”

“几日前，那两广总督夫人曹氏上门来说亲，提及之前往显国公已探过你的意思，可你直接就给了曹氏没脸。珣丫头，你就是太年轻了，所以目光有些短浅。那谢家三爷是什么人，还当真能一辈子只宠你一人，你这立足的根本，难不成只是你不知什么时候就能消失的美貌。”

“你我祖孙间虽有嫌隙，你呢脾气也倔，可我还是得和你说说眼下这局势的。三爷虽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，许你觉着是总督府有心攀附三爷，可实际上你仔细想想，这哪里就是单方面的攀附了。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，三爷在京城如今得罪了多少世家贵族，加之帝心难测，皇上多有猜忌，又如何赶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暗中结党。”

“可这个时候总督府出现了，总督府替皇上守卫东南，皇上虽有猜忌之心不也只能留了总督大人的儿子在京城为质。如今和我们信国公府结亲，这是对两家都好的事情，有了这姻亲对三爷只是助力。而我让总督府的人帮忙抬了你父亲母亲棺木回京的事情，也会被天下人称赞，如此这件事情即便皇上有朝一日对三爷有猜忌之心，三爷和总督府稳固的联盟，也会让皇上心存忌惮的。”

若虞珣没有重生一世，或许也会被信国公老夫人这些话给说服。可她重生一世自然不会被这些话糊弄。

两广总督府背后做了那么多的肮脏事，盐运，漕运，还有勾结水匪，这些罪责若朝廷问罪，那是要诛九族的大罪。总督府知晓自己这些年干的勾当，便想着让这些罪责用眼前这联姻来给自己留了后路，虞珣岂会承他们的情。

可这些话，她无需和老夫人说，她更知晓信国公府和两广总督府一拍即合，她说什么也不可能拦了这门婚事的。

她眼中难掩嘲讽的看向老夫人，只冷冷道：“祖母既已答应了这门亲事，也已经决定过继眼前这孩子，我又岂能拦得了祖母。只是，看在父亲的面子上，我多少要奉劝祖母一句，总督府即便有心孝敬您金银珠宝事间奇物，让国公府得以享了荣华富贵，祖母也该想想，拿着这些东西会不会烫手，这样的显赫信国公府能不能承受得住。或者，这样的富贵国公府能享受到何时。”

老夫人本是得意至极，这会儿被她这兜头泼了冷水下来，心里竟是猛地一颤。

可她到底见多了京城世家大族的起起伏伏，很快便恢复了镇定，懒懒道：“有了这婚事，不管是在世人眼中还是在皇上眼中，三爷和我们国公府还有总督府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了，这自然是有享受不尽的富贵荣华的。倒是你，如今怀着身孕，你那隔房的大嫂可是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，还有那嘉平郡主，未必就真的乐见你顺利生下孩子。你还是好好保护好自己吧。”

说完，老夫人暗暗叹息一声，又道：“珣丫头，其实有些事情或许等你生下孩子之后，你许也就转过弯来了。生孩子总是要伤了身子的，怀胎十月，三爷身边还能没人侍奉。哪个女人的心不是一天天慢慢冷下去的，又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给自己的夫君纳妾。可每一个女人不都这样过来了。”

“你如今觉着三爷对你百依百顺，所以不在乎信国公府这个娘家，可日后你会知晓，今日不管是这联姻还是我让人抬了你父亲的棺木回京，还是过继子嗣的事情，对你其实只会有好处的。”

虞珣笑了笑，老夫人这些话无一不再说她最终肯定会妥协。可她倒也想看看，会不会这样。

话不投机半句多，老夫人该说的也都说了，也就没再多留虞珣，借口自己罚了便遣了她下去。

看着虞珣离开，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，“也不是我这个当祖母的故意吓唬她，我便是要看看，她这肚子一天天显怀，谢家三爷当真能一直守着她，身边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。”

“她如今觉着谢家三爷在乎她，疼爱她，觉着这就是一切。可她啊，太年轻了，她根本不了解男人。好在，我这个祖母是个慈爱的，等她回过神来之后，就该乖乖跪在我面前，谢我今日这样的抉择，替她留了后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