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平将军(146)
醒来的伤员都望着杜康,白医官用脚指头想,也能猜到方才杜康挑事,她怒目而视道:“杜康,不想管你手下人的死活,就不要请医官来诊治。”
白医官扶起桑澜,问:“疼吗?”
桑澜刚想说不疼,白医官又掐她胳膊,连声道:“疼,疼,疼。”
白医官冷声道:“刚到第一天,你无故出手伤我徒弟,我会将此事上报给总管。”
杜康讪讪道:“开个玩笑,下手重了些。”
白医官拿起剔骨刀,指着他:“玩笑?我往你脖子上扎一刀也是玩笑。”
二十三个伤兵,七个重伤。
等两人忙完,已经到后半夜。
白医官与桑澜躺在一张床上,叮嘱道:“赵澜,这几日,不要摘下头巾,也不要离开我太远,有事就大声叫我。”
桑澜:“白师傅,你知道的,我不怕他们。”
“我知道你有本事,但这里是军营。赵姐把你分给我做徒弟,你就得听我的话,我不会害你。”白医官不愿回忆,只提醒桑澜,“军营里也有烂人。”
桑澜心道:杜康是个烂人,她记下了。
次日。
桑澜没有因为杜康而为难他的手下,照常煎药、喂药、换药。
有闲心讲话的伤兵,关心道:“小医官,伤不重吧,他就是那德性,你往后避开些。”
“我没做错事,他这样不对。”白医官不愿道出实情,桑澜就引旁人讲实话。
伤兵好心劝她:“犯轴了不是,咱们这支军的总管姓杜,杜康姓杜。听哥一句劝,犯不着得罪他。”
头巾之下,桑澜挑眉问道:“亲生的?”
“你问到点子上了。”伤兵低声说,“私生子,不光彩的那种,平日里怄气就拿我们打一顿。”
“吃蜜枣吗?”桑澜分他一粒。
伤兵笑着接过:“听你声音就像个孩子,爱吃甜食,果然是个孩子,你多大了?”
她带着头巾,一直没摘下来过,仅能看见一双琥珀浅瞳,讲话的声音像是个年轻的小娘子。
不故意为难她,她也不会在换药的时候折腾人。比起白医官,她更仔细伤兵的伤口,大家对她很有好感。
桑澜拿起带血的布条:“今年十七了。”
投军时,医官摸她的骨龄,测出来十六、七岁,而赵七今年十八岁。
为此,赵五哼哼唧唧好几天,说什么白喊了那么多年姐姐,合着桑澜比她还小。
换药的闲暇之余,桑澜靠在椅子上看医书,一只手伸过来拉她的头巾,她捉住那人的手。
抬眸道:“杜队长,有何贵干?”
杜康想收手,手腕却动不了半分,好大的劲儿!
打
瞌睡的伤兵被人推醒,一起看戏。
杜康:“我好奇,你长什么模样。”
“请回吧。”桑澜松了手,补上一句,“没缺胳膊少腿就不要来这吵闹,养伤需要静养。”
众人倒吸一口凉气,小医官好胆量!
昨日像个鹌鹑一样躲在白医官身后,今日转了性子,强硬起来了。
杜康目光停留在地上的篓子:“你的篓子里藏有弓箭吧,北朝人是你杀的。”
众人睁大了眼,心道:小医官个高,但比起魁梧的北人,只能算作细胳膊细腿。他们昨夜听同伴说,长箭直接穿过北人头颅。
众人上下打量小医官,她看着不像能拉开重弓的样子。
桑澜放下书: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拿长勺搅动药罐里滚烫的汤药,又往里填了些药材。
杜康大步跨过案台,伸手去掀药篓子上的盖布。
桑澜长勺一拦,药汁溅到地上:“杜队长手不干净,莫弄脏了药。”
杜康:“我偏要掀开看看!”
双方都不肯退让。
一瞬间,剑拔弩张。
……
白鹭书院。
白发少年穿着一身宝蓝色云纹的长衣,依靠在木门边,堵住去路:“莲笙。”
慕容莲笙提着一桶小鱼,推开门:“表哥。”黄腾扛着鱼竿跟在后面。
卫安晏:“你姐姐去哪了?”
“姐姐的事情,我从不过问。”慕容莲笙绑上臂绳,将桶里小鱼倒进石台凹陷内。
他抬眼看卫安晏:“姐姐不告诉你,因为她不在意你,表哥何苦不肯放过自己呢?”
“你怎知她不在意我。”卫安晏举起大拇指,金丝红玛瑙扳指折射着太阳光,那是桑澜赠他的生辰礼。
卫安晏收回手,抬头看向屋脊上的走兽:“她临行前说,如果她能活着回来,再与我共饮青州酒。我来此寻你,是想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事?竟不惜以身试险。”
鱼刺没入慕容莲笙的手掌,刺破的地方缓缓流出鲜血,他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撑着石台,回头问,“姐姐当真那么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