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平将军(95)

桑澜加快脚步，提着裙摆先朝端亲王、萧北芸行礼：“姨夫，芸姐姐，我来晚了。”

端亲王道：“无妨，小澜坐你姐姐旁边吧。”

桑澜抬头对上一人的桃花眼，嘴角笑容一滞，他怎么来了。

端亲王道：“这是青州苏家家主，她是慕容莲笙的舅母，你唤一声苏姨吧。”

桑澜再行一礼：“苏姨。”靠着萧北芸落座。

苏婉仪望着桑澜，满意笑道：“好孩子，多谢你。过去三年，你辛苦了。”她今天是来代表镇远侯府道谢，谢桑澜对慕容莲笙的照拂，还有对卫安晏的救命之恩。

桑澜转头看慕容莲笙，见他面色红润，笑道：“苏姨，算起辛苦，还是莲笙更辛苦，他日日教我读书识字，但我是个不爱学的，他没少费心思。”

慕容莲笙摇头否认：“没有姐姐，我早就成了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。”

“莲笙，从前的日子，咱们不提了，往前看。”桑澜拍了拍他肩头，“还是那句话，我希望莲笙，顺遂无忧，长命百岁。”

苏婉仪动容不已，她见过太多算计，父母算计子女，子女互相算计，为了利益不惜将对方推置死地…眼前毫无血缘关系的两姐弟，叫她潸然泪下。

卫安晏眼底装满了桑澜的笑颜笑语，即使整个晚宴下来，她都不曾向他投来一道目光。

……

残月挂上枝头。

一道黑影从王府高墙一跃而下。

抱胸的白发少年倚在墙边。

桑澜：“你在这做什么？”

卫安晏反问桑澜：“你在这做什么？”

桑澜绕过他：“与你无关。”

卫安晏追上她：“救命恩人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。”

巡街金吾卫的脚步声传来，桑澜拽着卫安晏衣领躲进阴影中。

她压在卫安晏肩头，低声道：“卫安晏，别缠着我。”

潮湿的热风吹得卫安晏双颊泛起红晕，他对上面具之下明亮的琥珀双眸。

金吾卫没走远，他伸手揽住桑澜肩头，两人位置对调。

他垂眸看向她未擦去的口脂，红得妖艳，想咬上去的欲望从晚宴一直残存至今，靠近了，心底却升起胆怯。

桑澜察觉到他想靠近，掐住他的下颚往上抬：“你今晚等我，到底有什么事？”

卫安晏鼻腔里带着雾气：“晚宴上，你都不肯跟我多说一句话。”

上次，上上次，他以这种委屈的口吻同她说话……桑澜一把推开他：“说什么，说你烧了账本。”

“我可以解释。”卫安晏摆手，“卫家和苏家养着十万青州军，养兵需要银钱，所以青州入股铁矿求利。但镇远侯府当真不知道此事与逆党有关，更没料到他们会对百姓下手。”

“卫安晏，你是苏相一手提拔到京城的人，你的话，我信不得。”

卫安晏：“你看过账本，上面吴州苏家占利五成，苏党占据半个朝堂，即便将账本呈到圣上面前，圣上当真会处置牵扯的世家吗？

为了朝堂稳固，圣上不会轻易处置世家。我烧账本，是为了让青州军摆脱苏党的牵掣，你为了玉溪镇百姓，我也为了十万卫家军。”

桑澜：“你当然可以大言不惭，卫家军毫发无损，而玉溪镇百姓惨死西山。

顾师父医了一辈子的人，却落得个全家惨死，临到头，他以身试毒，检验一时散是否有用，他甚至没等到我这个半路徒弟送终。”

她压下心头悲怆：“徐娘子、许娘子、刘娘子…她们被掳山上，为了与山匪同归于尽，尸骨无存，我只能替她们做衣冠冢。”

“卫安晏，我真真切切地看着她们惨死在我眼前，我如何能放得下。”

“你是朝廷派去剿匪的将军，我那时救你，是因为山下还有百姓等着你去安抚，西山经不起折腾了。”

她努力平复心情，呼出一口长气：“你有你的道，我有我的路。我要查的事与你无关，也请你，不要多管闲事。”

“桑澜，我在你眼里，是个什么样的人？”

卫安晏望着她的眼睛：“是自私自利，薄情寡义的小人吗？倘若真是那样，你不会救我。我死了还有萧世子，他会收拾西山的残局。”

桑澜垂下双眸，他说的没错，的确如此。

卫安晏：“在你心里，我既不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小人，你能不能，能不能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，让我帮一帮你。我知你神通广大，但在官府的事上，我能查到的消息更多。”

桑澜回望他的眼睛：“我如何信你？我又怎知，你与他们不是同谋？”

卫安晏：“你不信我，总信莲笙吧，莲笙是你弟弟。”

她蹙眉：“莲笙也是你弟弟，别将他牵扯进来，别让他左右为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