咬玉(95)
沈昭记仇,非常记仇。甚至衣衫未整,她便开始算账:“你趁我不能说话,故意欺负我,你这算什么?”
听着她嗔怪,裴如瑛反倒欣喜:“情难自控,怎能算得欺负?”
她如今能再开口,已是万幸。
不过,未能听到她喘息时的谩骂……有些可惜。
裴如瑛本以为会得来她一顿骂,沈昭却没理她,自顾自的穿衣服。
“昭昭怎么了?”
她平静道:“裴大人该走了。”
裴如瑛伸手抚上她的小腹:“不用我帮忙么?”他还是想与她多呆一会的,只剩厚着脸皮自荐。
她伸手将他手掌移开,:“不劳烦裴大人了。”沈昭这样说着,动作也从容,穿好衣服从榻上起。
床笫暧昧,也只停留在此刻。
裴如瑛连忙拽住她:“你就这样出去么?”
衣衫不整,头发也乱糟糟的。
她嘴硬道:“无事。”
“有事。”裴如瑛拉住她,要给她束发:“这幅样子,怎能被他看到……”
他,指的是破奴。
“我幼时,家中父亲也会给母亲束发。”裴如瑛话只说了一半。
沈昭坐在凳子上,任由裴如瑛开始拨弄她的发丝。
沈昭低着头,手指绕着衣带玩:“你说你在燕京,发生了什么?”
他四指穿过他的头发,细致认真:“特意寻了花种,费了好大力气。”
怎么又避之不答了……
“那你说你说你险些丧命?”
“是啊。”裴如瑛躬下身子,将头靠在她耳后,“相思之苦,能要人命。”
“我与你在说正事。”
“怎么就不是正事了?”裴如瑛起身,继续倒弄上面的发髻。
“你自己说你差点死了,如今我问你,你又闭口不提!”沈昭气的回头,头发挣了一下,疼的她吸了一口冷气。
裴如瑛连忙松手去揉她的脑袋:“我不过是玩些嘴皮子功夫,你何须生这么大的气?”
如此,倒像是一对真的寻常夫妻。
他本还想拿当时“不告诉你,故意让你担心说事”,现下倒是算了。
她赌气道:“裴大人不愿相告,我也不问了。”
“你想听,我便告诉你。”
桌上空杯,还是被临城的雨蓄满了。
在还英的帮助下,裴如瑛终于将临城疫病解决。他本是准备离开的,天空却忽的下了雨。
还英看着外面大雨滂沱:“你要走了么?”
檐下,裴如瑛跎步,想了想:“再留一晚上,等明日天晴了再走吧。”
剑书闻言,开口道:“所幸一切已经解决,不如还英同我们一起吃个锅子?”
还英应下:“好。”
屋外风雨交加,狂风乱作,像是要将这天地翻了个身才肯罢休。
屋内却是一片祥和,汤饭热气腾腾,扑面而来的暖意。几人围在桌前,往日惶惶不安终于消散。
裴如瑛来过燕京,曾经繁华的酒楼早已被荒弃。他不免唏嘘道:“为何那些酒楼会荒废了?”
“我们来时,这里便是荒城了。”还英吃了口菜,“若我们没来,这里的草估计都要有一人高了吧?”
“这样么?”三年前的事,他有所耳闻。
赵行均擅自篡改指令,燕国被屠了城几乎无人生还。齐琅得知后,惩戒了赵行均,将他发配至边境了。他当时并不关心燕国的事,自然也不知这燕城会沦为废墟。
他忽然想起来什么,问道:“这里可有莲花?”
还英回想了一下:“我记得城南那一片,好像有个塌了一半的公主府。前面有个池塘,每年夏天都会有一池的红莲。”
“公主府?”
还英:“之前的宫殿大部分都被烧没了,除了这公主府还留了一半。”
裴如瑛惊讶:“烧了?”
“对啊。”还英信誓旦旦,“我去过那里好多次了,每年夏天都去。”
他有些五味杂陈,燕国宫殿只剩一处公主府,燕国王室也只剩公主一人在世。
明日,他便带一抔黄土回去。他又问道:“莲花五月会开么?”
还英不解:“你要来看莲花么?”
“我想……要些莲子。”
还英问道:“要莲子作甚?”
“我……”他忽然笑了笑,“我喜欢一女子,她喜欢莲花,我想带些花种给她。”
“那你为何不带她来看?”
带她来看?见满目疮痍,思惨烈过往么?裴如瑛摇了摇头,只道:“红莲,不能只待在临城。”
还英若有所思:“我好像还留了些莲子,若你要的话,我给你些。”
屋外风雨依旧,不见停。
第二日,还英便带了裴如瑛去了那个池子。如她所言,所有的建筑只剩下一公主府……
裴如瑛取了故土,还英说她现在就去拿莲子,让他稍作等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