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臣要善终(111)

作者: 西飞陇山去 阅读记录

给他一千一万个胆子,他作为允王府的侍读,敢不敢去爱慕惠王府的门客?

扒着这家皇子的窝,抻着脖子去私通另一家皇子的人?

沈厌卿激灵了一下:

光是想想都太恐怖了。

用不着先帝出手,贵妃杨琼就能先叫来兄弟姐妹一起对他扒皮抽筋,晾在披香苑外曝尸示众。

吃里扒外历来为大忌,明子礼更是他做梦都想撬下去的对手;

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日日谋划着要杀的人动心?

沈厌卿将绢帕团了团,塞进姜孚手里,迅速缩回手。

好像慢上一刻,那戴了七年的旧耳坠就会粘上他,跟着他跑。

“若陛下如此误会,这东西就送由陛下随意处置了。”

“原也是个普通物件儿,没什么好珍贵的。”

“是臣的错,一时贪心,扯出这一团子事来……唉……”

他不是没想过,这块玉也许会成为他私联惠王的证据,或是他与明子礼有所牵连的见证。

但他之所以不摘,是因为觉得那也算是一桩罪名。

——等到姜孚看不惯他,要与他算账时可供提出来的罪名。

沈帝师自从当了帝师,就没有一日不在为自己罗织这样的“功劳簿”,为的也只是给姜孚省些事。

不至于在杀了他之后,背一个“欺师灭祖”的名头。

多沉啊,他不舍得。

结果现在姜孚告诉他,因为这玩意在吃醋???

沈厌卿扶额一阵眩晕,几乎想叫来大理寺把自己抓走算了。

他向来自认算是适应能力强的,丢到哪去都能活着。

结果回的京城好像和六年前不是一个城了,处处都透着诡异,件件事情都叫他无法理解。

姜孚为何会心悦于他???

他是抚养了姜孚,可若是那样,姜孚最多将对母亲的一部分感恩转移到他身上;

孩子难道会,会对自己的母亲产生“那样的”爱慕???

可他确然在姜孚眼中看到了星星点点的喜悦。

不是先前那种为了安抚他而挤出的假笑,而是货真价实的,属于这个年龄的青年的,因为爱意而产生的幸福。

“不,是我多疑乱猜……”

“扰到老师了,是我的错!”

小皇帝似乎又想来牵他,想了想还是没动,只握住拳放在膝盖上,无声展示着自己的激动。

沈厌卿深深叹了一口气,毕竟还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学生这幅委屈着的样子。

于是他伸出双手,捧起姜孚的脸,认真望进姜孚的眼睛。

“臣真的不介意再说一次——要臣说多少次臣都愿意。”

“臣心里历来只有陛下一个,再容不下别的东西。”

“虽不是那样的情分,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一心一意。”

“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,算是臣求陛下:”

“我不疑陛下的心,陛下也别猜我的了。”

他知道姜孚不会杀他,他也没必要再作那些假。

他有真心,他也要说。

姜孚的眼睛亮亮的。

和想象中的对手虚空拔了这许多年河,裁判却走过来,亲口告诉他:

那边本来就没人,你赢啦。

小皇帝再没有一点上位者的架子,欣悦又局促地道:

“我以为,不,我只是怕……怕老师独身这么多年寂寞……”

“寻常人到了这个年纪……”

国舅爷杨戎生二十岁才得子,已经算是公认的迟了;

沈帝师今年三十有二,身边竟没有一个相好。

不娶妻,也不亲近男子——

任谁去想,都容易往心中有挂念的旧人这点上猜。

小皇帝的眼睛眨了又眨,眨了又眨。

好像正为自己荒唐的误会,幼稚的争风吃醋而难为情;

可是,又掩盖不住确认了眼前之人身心都完全属于自己的喜悦。

不是情人间的爱又能如何呢?

那太浅薄,太无趣,太寻常,配不上他与老师。

他的心愿已经实现大半了,他可以长长久久与老师相守,容不下第三个人——

沈厌卿看透了他的念头,又叹一口气,语气状若随意不经心:

“这就是要与陛下谈的另一件事了。”

旧的伤疤揭过了,在日光下晒过了,就总得看向当下。

“陛下这么多年不开后宫,不纳后妃;”

“如今更是把臣塞进去住,这怎么能行?”

“臣看啊,不如给臣换个地方,找个恰当点的,不出宫去也无所谓。”

“臣既回来了,兴许还能替陛下主持几场选秀,把把关——”

他尽力了,他真的尽力了。

教孩子得循循善诱,他已经努力不要把姜孚的情绪点炸了。

他不是第一次被喜欢,却是第一次劝对方去另寻新欢。

沈厌卿咬咬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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