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要善终(44)
“叫姑姑!叫名字也成。’姐姐‘像个什么话……又油又腻,和谁学的?那个安芰?”
宁蕖心里叫苦:安芰那个地位,哪轮得到他叫人姐姐?要不是太年轻,怕把人叫老了,宫里的内侍得抢着管他叫祖宗。
可他知道沛莲的嘴厉害,自己再辩也讨不着好儿,遂老老实实道:
“我知道了,沛莲姑姑。”
沛莲本是逗他,同为一宫掌事,宁蕖一个对她和丰荷两个,要什么尊称呢?平平常常叫就是了。
不过眼下被这么一奉承,心里舒服的很。
她踮踮脚,后脚跟踩上门槛,蹲得比宁蕖高了些:
“陛下不止来吃个饭,还带了许多东西。有新衣服,说一会帮着沈大人试试外衫。”
宁蕖大惊失色。
……试衣服?!
沛莲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,得意道:
“沈大人得圣宠,我们也有好日子过,你吓这一跳干什么?没见识。”
宁蕖心里掐算了一下。
这些天送来的东西,光衣服就够一天一件换上几个月不重样儿,尺码还都刚好,一点儿不差。吃的用的更是多的夸张,不知道的以为沈大人下辈子投胎还投来披香苑。
光说那碳,都快到穿夹衫的日子了,哪里用得上?可他只多嘴问一句,送东西的人就慌起来:
“烧不完收着就是了,这天儿也不会潮,千万别往回推!安公公说了,东西送不过来就是我们没用,要治我们!”
安芰的意思就是圣上的意思了。
陛下仁厚,体恤下人,不常重罚。可安芰作为总管,做点什么总没人敢说吧?哪怕是要说,安芰也有一万个办法让人张不开嘴。
因此许多陛下要保名声的事儿,都是他背地里安排。
虽然安芰年轻,但没人不服他——不满二十岁就能坐到最上面去的大太监,谁这么想不开去招惹呢。
说羡慕吧,宁蕖其实也不羡慕。安芰这些年操的心太多,前几年连个头儿都没长起来,至今比他矮点儿。他伺候的小皇帝倒是长得很猛,刚才看,比沈大人高出半头还多去。
难不成事情都让安芰干了?不该啊,安芰就是个捧印磨墨的。干伺候人,权其实一点儿也没到手。
只能说命里没有,强求不来。
要说这命也真是无常,杨小侯爷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呢,今天在御书房哭得倒像是要死了,也没个机会问问怎么回事……
不过,沈大人好像解决了吧。
宁蕖不愿回去,甘愿在这磨时间,只走着神揪地上的草玩儿,不一会儿就把面前的砖缝儿都拔了个干净。
沛莲伸过头来,笑他:
“你拔这蚂蚁菜做什么?你要染指甲?”
他一低头,果然见拔下来的绿叶里掺着些小的红花,有些花瓣扯破了的,染的他指甲缝里紫红紫红的。
他啊呦叫了一声,窜起来去找水洗手。沛莲在他身后吃吃地笑:
“洗不掉!你歇了吧!”
第21章
宁蕖把染红的指尖揣进袖子里,偷偷站回了安芰旁边。
菜都上完了,安芰也用不着忙活试毒了,终于清闲下来一会儿。但绷着表情,不和他讲小话。
沈大人倒是和陛下聊的热络,就着文州风物娓娓道来,讲了这些年见过的许多趣事。
陛下听得也认真,眼睛亮亮的。
旁边安芰嘟囔了一句什么,宁蕖没听清,又怼怼他。
可安芰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说一遍,表情丧了吧唧的。
大概是把自己当成昨日黄花了,正在伤感。
宁蕖低声劝解道:
“沈大人与陛下相识比你早呢……”
安芰维持着个恭恭敬敬的低头的角度,嘴唇几乎不动:
“我也配嫉妒这个?宁蕖,我有时候真好奇你脑子里是怎么长的——”
宁蕖没他那么好的定力,头歪了歪,更加小声回道:
“就这么长的呗。”
“……啧。”
……
饭菜撤下去,又上了茶点及鲜果。琳琅摆了满桌,煞是夸张。
沈厌卿摸起一个蜜柑,慢慢剥着,状似无意般问起:
“不知道臣还要在这里住多久?毕竟是陛下的后宫,臣一直这么占着也不是个事儿。”
本来皇帝就未曾大婚,有他这么个人在这,更没办法往宫里面选人了。
沈厌卿这些天一直记挂着,想着得提一提这件事情。
若再等几日,他也说不上话了。
皇帝只坐在对面看着。听了这话,很是诚恳地道:
“又不是拘着老师,自是随时离开都可以的……只是学生私心,愿意您在宫里多陪我几天。”
“再者,这次召老师回来,还未与外人说……”
贸然把人放出去,因着以前那些事情,又得一阵折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