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和我服软/盛夏满分暗恋(177)
她不喜欢“娣”这个字,所以姐姐们总是叫她想想。
陈想娣哭的鼻涕和眼泪糊满了不算干净的脸蛋。
她说,“我舍不得你们。”
大姐说,“不能舍不得啊,你要走,你必须走。”
二姐说,“替二姐去看看,外面是啥样的,我听二丫说,大城市里的人天天都有鸡腿吃,你要吃好多好多的好吃的,替我们也吃一份。”
只比她大了一岁的三姐说,“想想,你别哭,你走出去了,我们就也走出去了,你远远地走。”
推开掩住家门的木栅栏时,嘎吱一声。
弟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房间门外,他站在那里看着她,身后是一片漆黑,远处的山被雾色笼罩。
家里的人都宠他,他叫耀祖。
男孩儿已经长得高高大大,身体强壮。
陈想娣回头。
他轻声说,“姐。”
“离开了这里,改个名字吧,永远都别再回来了。”
真是奇怪,这样的家庭,粗鄙的父亲,懦弱的母亲,尖酸刻薄的奶奶,竟然养出了一个这样的男孩。
他吃着她们的血长大,原罪在他身体里流动循环,他或许不好,不善良,却也没有长的太坏。
说来好笑,若不是他,她甚至连偷学知识的机会都没有。
陈想娣背着远行的行李,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。
她这次始终没有再回过头。
村口,她坐上去镇上的驴车。
那个生了她,没给过她几分温暖,只敢在男人打她时哭哭啼啼拦着,却被踹开,不再敢上前的女人不知何时跌跌撞撞地追上来。
她叫住她。
女人明明才不到四十岁的年纪,却像六十岁苍老,头发白了好多,皱纹爬满脸,面黄肌瘦。
女人含着泪花沉默与她对视许久,什么都没说,塞给了她一个用老旧蓝色碎花布包裹着的布包。
陈想娣不知道这是什么,她不恨这个女人,也谈不上多爱她。
人这一生都会奢望自己没有的东西,从期盼、为了得到去做出各种努力,到失望,最终不再期盼——
母爱,对她来说,是这样的东西。
直到不再需要这种东西,陈想娣仍然没有得到过。
她说,“娘,再见了。”
她娘说,“小四啊,娘对不起你。”
陈想娣不需要对不起。
如果对不起有用,一句对不起就能释怀,那么人生经受那么多的苦难,意义在哪里?
坐上离开大山的火车时,她手指颤抖着打开女人给她的布包。
里面装着的,是零零散散的破旧毛钱堆起来的一百块钱,和一块玉。
她看了许久,忽然捂住脸,任凭泪水倾泻。
闷闷的呜咽声在火车鸣笛中悲伤又似解脱。
后来陈奶奶被一对花甲年纪的夫妇找到,才知道。
原来她娘曾经也是大城市的女孩。
高考完的女孩高兴的和同学出去玩,进行期盼已久的毕业旅行,却被拐卖到了大山里。
从此,这一生,就归属了山里。
第120章 “她现在叫陈想容。”
离开这座吃人的山,陈想娣进入高中,半工半读,优秀的成绩使她得到了学费减免,考入大学,她申请了助学贷款,依旧勤工俭学。
大山里噩梦一样的生活和身世早已经离她远去。
她没有回去过一次。
她在这里遇到了她的爱人,一个在隔壁警校大学的男孩。
他们相恋、相爱,男生心疼她的身世,懂她,他们踏入婚姻殿堂,有了一个孩子。
他们恩恩爱爱,连争吵都鲜少有。
可老天爷似乎看不惯平凡之人一直幸福下去。
男人从事消防工作,到了中年,升职到队长职位,前途大好。
那一年自然灾害卷席,男人被派出去防灾救灾,水灾侵袭,他将生命贡献于这场灾难,救了在洪流沉浮的孩子。
噩耗传来时,他们的儿子程雾生正在参加高考。
程雾生聪明懂事,成绩优秀,自小崇拜父亲,把父亲当作榜样,也选择了考进了警校。
陈奶奶不但没有阻止,反而笑着支持。
她眼含泪光,哽咽着对儿子说,“你爸爸会为你感到骄傲。”
程雾生二十八岁这一年,将生命献给了一场火灾。
他救出了一个蜷缩在火海里的小女孩。
而他的儿子,牙牙学语,在家里过两岁生日,咬着手指问妈妈和奶奶,“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?”
陈奶奶一生未二嫁,丈夫和儿子献身于这个国家,她虽心痛,却光荣,为他们骄傲。
池雾呆滞流着泪,久久难以回神。沈盛屹掐了把她脸蛋。
池雾喃喃,“怎么、怎么会这样啊。”
有段时间网上特别流行一句话,对那些生活在黑暗痛苦中的苦命人,对一些被造化弄人的可怜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