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渊中的黑月光(8)
谢与淮倚在阴暗的墙角。
他想抽烟,手伸进荷包,才想起烟早被他丢了。
他痞笑:“是啊,我赢了。我小时候就和你说过的,你不把我杀了,我就杀你儿子。”
“你真是狼心狗肺!你杀你亲弟弟,简直畜生不如。”
“那你报警抓我啊。你去啊。”
对面的人沉默了一秒,再次开口时,一瞬变得沧桑:“小时候我就该把你掐死的,你和你那个妈简直一模一样。我不该对你仁慈的。”
谢与淮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,笑的癫狂。
他双目赤红,骨节分明的手攥着电话青筋暴起:
“你别装了,你不是已经做了吗?只是没成功而已。你这话说的,搞得好像对我多么有父爱似的。谢远,你有本事就来杀了我为你儿子报仇啊。你舍不得荣华富贵,舍不得老爷子对我的器重。我一个私生子,压在你宝贝儿子头上,你恨透我了吧。”
“疯子,谢与淮,你真是个疯子。我们谢家,怎么有你这样的人?”
“那也是借了你的种的疯子。知道我是个疯子,晚上可得小心点。你要日日提防着我,小心我晚上飞到汉城,给你一刀,让你去见你的宝贝儿子。你知道的,我是疯子。”
“白眼狼!老子把你托举到谢家继承人的位置......”
“你是白眼狼,所以我也是。子承父业,再正常不过的事。谢远啊,看开点。谁知道你以后是死在我的手上,还是死对头的手上,早晚都是死的嘛。”
月色柔和,谢与淮隐蔽在黑暗里疯疯癫癫。
他时而对着电话张狂大笑,时而神经兮兮低声恐吓。
在夜色里,面目狰狞又可怖。
电话被挂断。
谢与淮虚脱般跌坐在地上,垂着头粗喘气。
他一条腿伸直,一条腿弯曲,身子靠在墙上。
窗帘没有拉上,皎洁的月光透过阳台的玻璃倾泻在他的掌心中。
精致的侧颜完美的像是昙花乍现。
寂静的夜晚,少年颓废的像是腐烂的玫瑰,空有美丽的外表,散发着阵阵恶臭。
谢与淮拿出手机,点开了最上方置顶的聊天框。
现在是凌晨一点。
两人早在十点就已经互道晚安。
他打出信息,又删掉,害怕惊扰到对面女孩儿的好梦。
谢与淮放下手机,像一个漫无目的游魂拖着步子朝阳台走去。
园子里的绣球花开的很漂亮,未开垦的荒园留好了薰衣草的位置。
手机振动,他迅速点开聊天框。
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。
【睡了吗?】
黑眸里亮出一丝色彩,少年勾起温柔的笑。
【还没有,怎么没去睡?】
【做噩梦了,你呢?】
【和我爸吵架了,他让我去死。】
第5章 靠近
【该死的人不是你。这个世界不是我们自己愿意来的。他们发泄完自己的欲望,生下我们,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。根本不是我们选择要来的。如果是否出生是由自己选择的,我宁愿做这个宇宙的一个无意识体。他如此怨恨你,当初发泄欲望时,怎么不知道戴套?】
谢与淮被逗笑。
晚风吹过,盛放的绣球花随风摇摆,树影摇曳,深夜寂寥。
他仰头,沉沉黑眸里显出千万颗繁星。
在这个糟糕的世界,有人和他同病相怜,在无尽的黑暗里拥抱取暖,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。
少年周遭的戾气消散,抿唇控制唇角的笑意。
他捧着手机,小心忐忑地打字:【那你呢?】
【什么?】
【你以后会离开我吗?】
胸腔里,剧烈跳动。
谢与淮颤抖着手捂住心,卑微祈怜地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。
【斗转星移,日月变换。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,所有东西都会消逝又重现,但记忆不会消亡。秦淮,你或许不知道的是,我真的是靠与你的记忆度过这糟糕的四年的。曾经是,未来也是。你问我会不会离开,这正好也是我想问你的。】
漂泊的游子找到了归途,干涸的沙漠焕发了绿意。
谢与淮安心了。
他被夜笼罩在黑暗中,腾空而起的花瓣坠落在他的发丝。
阴戾的少年在此刻拔掉了身上所有的刺。
【永远不会离开。】
天边泛出微弱的光亮,黑暗会消亡,太阳会照常升起。
苏绵绵把三万元以学校发放奖学金的名义给苏曼当做生活费。
她背着书包,走去学校。
校门口,西装革履的管家们弓着腰给贵族们当扶手。每一辆路过的车,价格都是以千万为单位。
校园里的常青树挺拔高耸,枝头上的喜鹊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冬日而远航。
仁川外国语大学,永远都是这副欣欣向荣、生机勃勃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