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道侣抛弃后(102)
几个小纸片攀住南纪楚的纸扎腿,在墙上鬼与仆役的协助下登上了南纪楚这艘“大船”,在他胸膛上或坐或躺,累得精疲力竭,气喘吁吁地道谢。
“多谢世子出手相救。”
“没想到你这么有用。”
“大恩不言谢啦。”
“改天请你吃烧鸡。”
艰难脱离险境,桓散之憋不住了,问南纪楚:“你的姿态为何如此僵硬?一直压着手不累吗?”
“累极了。可是……”南纪楚的纸脸以非常小的幅度歪了一歪,脸蛋儿上的红坨坨似暮色红霞,“我不会凫水。”
“哈哈。”桓散之尴尬一笑,“原是如此,我还以为是你记仇,才故意双手不动,让我们自己爬上来的。”
“嘁,”南纪楚总算拿了她的错处,“以彼之心,度我之腹。”
桓散之:“好吧,我向你赔罪。”
南纪楚却道:“其实也不是没有这个原因啦。”
险些烂腿的师弟将纸腿举起来晾风,桓竟霜看了看,确保他并无大碍,才敢长舒一口气。
纸袋中的仆人正趴在袋边,一个个愁眉不展:“何时才能到岸呢?”
袋中的墙上鬼因着对修道之人心怀惧意,将人拉上来后,就不肯再露面。
红石静待了一会儿,突然着急万分,蚂蚁似的团团转,眼睛不停地看向一个方向:“巴——卜,巴——卜。”
桓竟霜走近它,顺着它观望的方向看去,出言试探道:“红石,你是在担心丛前辈吗?”
红石点了一下头:“卜卜巴。”
“等我们到了岸边,我就带你去找丛前辈。”
“卜。”红石低下头,主动蹭了蹭她的手。
桓竟霜知道丛不芜曾是江山君亲选的道侣、闵宁泫赞不绝口的师娘,道法自是深不可测,蓬莱境于她而言不过尔尔。但境内诡象丛生,她的心也不免跟着紧了一紧。
纸扎世子秋叶似载着一干人不知漫无目的地漂浮了多久,久到水面如镜,再无一丝波澜,他们依旧没有看到所谓的岸边。
“漂不动了,累得本世子要驾鹤西去了,死了算了。”
南纪楚唉声叹气,大有尥蹶子不干的意思。
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仆从却一反常态,羊粒蛋儿似的一个接一个蹦跶而出,振臂道:“世子不可轻言放弃,必须扬我府威,世子威武!”
南纪楚半闭上眼睛:“死到临头了,还亢奋什……”
他的头不期然地撞上了一块石头,正要斥责这该死的石头不长眼,胆敢碰撞他这种金枝玉叶,胸膛处的一堆小人儿却兴奋地喊道:“是岸!我们要上岸了!”
三下五除二地踩着南纪楚的脑门儿跃上岸边,桓氏子弟一落地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,将南纪楚从浣衣池中拿出来搁在地上,南纪楚满脸期待地低头看着自己,结果……一息过去,他仍旧是一尊防火防水可当船的纸扎人。
四野阒静,这片清浅活水竟在荒郊之内。
何人会在此处浣洗衣物?
红石拍了拍身边人,两只短圆的胳膊比划着什么。
桓竟霜看得认真,“你是说,你是在这里被剥皮鬼占了身体?”
红石摇头。
它又比划一阵,桓散之皱眉道:“你是说,别人是在这里被剥皮鬼占了身体?”
红石再比划一阵,桓竟霜恍然大悟,“这里是台厌侬清洗人皮的地方?”
红石点头,又蹭了蹭她的手。
原来不是什么浣衣池,此池有活水,在此处用皂角清洗人皮,最是合适不过。
南纪楚疑云重重:“难道不是这水有问题?”
桓竟霜将红石安置在肩头,一脚踩在池边的青石上,弯腰掬了一把池水,“水能有什么问题,我们是被台厌侬暗算了。”
不及众人追问,她的目光陡变,偏头看向另一个方向:“什么人!”
有道急速的黑影一闪而过,桓竟霜却觉得此人似曾相识。
她闻到了一股,熟悉的味道。
墨……
“追。”
众人早有默契,立时兵分三路追超截围。
南纪楚也跟了过去,他一心缉人,并未察觉到腰间纸袋中的墙上鬼都在瑟瑟发抖,口中不断呢喃着:“不要追……不要追……”
袋中的仆从却觉得怕鬼的南纪楚能勇敢至此,大有“吾家有儿初长成”的欣慰,脸上也与有荣焉,对几只墙上鬼着实瞧不上眼:“胆小鬼。”
几刻疾奔,桓散之用一颗石子击中了前方黑影的穴位,厉声道:“他在这里!”
三面包抄,包围圈中心的黑影却一动不动,只是静静而立,一派泰然。
众人不敢松懈,严阵以待,一股难闻的腥臭突然扑鼻而来。
南纪楚对捉拿厉鬼的事不甚熟练,姗姗来迟时气儿还没喘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