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道侣抛弃后(107)
他早就将这孩子打量了一遍,他身上非但没有凶煞气息,反倒有一股浓郁的灵气。
但他行迹实在可疑。
“母亲,”台厌侬对着南相语喊了一声,又在桓择端的凝视中打了一下自己一巴掌,立刻道:“哎呀,我喊错了。”
南相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唇边维持着淡淡的笑,婉言赶人:“时辰不早了,你快些回房睡觉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台厌侬很听话地点点头,却没走。
他抖抖衣袖,说道:“我把我的朋友带来了。”
南相语与桓择端一齐向门外看去,异口同声地问道:“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?”
“罗欢宜。”台厌侬兴高采烈地张开手,露出掌心的一只黑蚂蚁,“它是一只蚂蚁。”
南相语皱眉,极不理解:“你的朋友是只蚂蚁?”
台厌侬嗓音一低,闷闷不乐道:“是啊,只有蚂蚁愿意和我玩。”
物换景移,丛不芜看见了一片熊熊火海。
房间中火光冲天,房间外却什么都没发生,连星点火苗也看不见。
台厌侬跪在火烧的客栈中,神色似痛苦,又似解脱,他依旧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,语速越来越快,激动万分,兴奋不已。
没有人应答他的话,因为南相语与桓择端都已倒地昏迷。
此间彻底与世隔绝般,变成了台厌侬肆意玩弄的世界。
“母亲,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,一个花园起了大火,好多好多蚂蚁抱在一起,团成一个圆球,外层的蚂蚁被烧得噼啪作响也不松手,真伟大啊……”
“知道这是为什么吗?只因它们责任在肩。它们的使命,就是保护里层的蚂蚁冲出火海。”
“如果有人也愿意这样保护我就好了……”
“我母亲把父亲烧死了,没过多久,她也被烧死了。”
“父亲被召往灵山,从灵山回来后,他就像换了个魂一般,好吓人。”
“他还说要打死我。我不喜欢父亲。”
“母亲就该早点儿将他烧死。”
台厌侬像是一个疯子,跪在南相语身边,在自己身上摸出一块石头,举到南相语紧闭的双眼处,说道:“你看,这块青石好生别致。我喜欢这块石头,我还用他砸死过人。”
明明没有一丝回应,台厌侬却自娱自乐,乐在其中。
“我骗你的哈哈哈。”他语气陡转,“这明明是我捡的,有个老头却说是他的,非要和我抢,我把他推到水沟里,把他淹死了。”
“谁都不能和我抢东西。”
他痴恋地摸着南相语的脸,扑在他怀里撒娇,“母亲,我喜欢你,我要你做我的新母亲……”
那只名为“罗欢宜”的蚂蚁动了动触角,画面便又转换了。
入蓬莱境,生魂灯熄。
桓择端与南相语一入境,就彻底死去了。
而悠悠转醒的两缕生魂,彼时还不知道自己死亡的讯息。
古槐高至参天,花团锦簇里,桓择端回头,看见风穿过南相语的身体。
蓬莱境中绚丽多彩,香气扑鼻。
——原来死亡是彩色的。
南相语泪眼模糊,“对不起,是我害了你……”
如果不是她招惹台厌侬,这一切都不会发生。
桓择端将她搂进怀中,“傻相语,哭什么?罪魁祸首是他,怎么能怪你?别哭,我们死在一起。”
两道身影渐渐透明,南相语的泪水已经打不湿他的衣衫,桓择端低声道:“别怕。”
别怕,我们共入黄泉。
同生共死,是上天最后的厚爱。
台厌侬缓缓走过来,抖落一地针线。
“鹣鲽情深,鸾凤和鸣,感情真好。”
“真羡慕你们。”
“如果我的父亲母亲也这般恩爱就好了。”
……
台厌侬的手艺一点也没生疏,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欣赏着眼前被缝在一起的人皮。
“母亲。”
“南相语”坐在树下睁开双眼,温柔地将他抱进怀里。
台厌侬累坏了,婴儿般将拇指放在嘴中吸吮,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。
蓬莱境中,皓月当空,三人成两影。
丛不芜站在台厌侬的院子前,院门无风自开,门弗隐不染一尘身披月华,正在院中。
他注视着丛不芜的面庞,想瞧出一点端倪,可惜丛不芜什么表情都没有。
门弗隐,或者是礼晃,主动开口道:“我母亲曾是阮公的著录弟子,受益良多。”
丛不芜抬眸:“那是我自作多情了?江山君不是跟我来的。”
礼晃急道:“我当然是跟你来的,我知道你不想见我,但是此城……”
他焦色之中想牵住丛不芜的手,被丛不芜抬手打开,“我不想知道你有多少身份,也不想见识你的神通广大,换身衣服变个模样,你是在唱戏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