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月光替身佛系日常(59)
朱红宫廊上,她也曾拦住他,隐晦剖白心思。
可谢长离始终无动于衷。
好几年了,他像是独自站在雪山之巅,身上披着终年不化的寒冷坚冰。
若始终如此便也罢了。
可他收留了夏家,还纳了这个罪臣之女为妾,甚至为一句未曾印证的“仗势威逼”,便在宫中飞剑威胁她。
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!
燕月卿瞧着那只揽着蓁蓁的手,只觉刺目之极,偏又没法发作,只寒了脸,怒道:“原以为谢统领忠君报国,却怎会儿女情长到这地步!虞氏不过一介妾侍,能得入宫已是天恩浩荡,你为她罔顾礼法,嚣张欺主,当真是色令智昏!”
最末四个字,她说得咬牙切齿。
谢长离却道:“殿下以为微臣是在欺主?”
“我毕竟是皇上的姑姑!你执掌着偌大的提察司,难道不知本朝律法?”
“可若微臣方才的举动是为清算旧账呢?”
谢长离盯住她,眼底寒若兵刃。
燕月卿极少见到他这样锋锐的眼神,意识到什么后,鬓边突突猛跳,心里一阵发虚。但她自认为行事周密谨慎,弯弯绕绕地布了疑阵后又将关键人证灭了口,笃定谢长离并无实据,便只冷嗤了声。
落在谢长离眼中,几乎勾起轻蔑。
“微臣这次去蜀州,除了去办皇上交代的差事,还顺手查处了个犯事的官员。名字殿下或许听说过,叫许章。”
他盯着燕月卿,清晰捕捉到她眼底骤然涌起的惊愕。念着小皇帝的面子,他没在这里挑破燕月卿那些下作的手段,只沉声道:“许章狗仗人势,在蜀州作恶多端。近来更曾滥用权力伪造户籍,杀人灭口,尽数招供之后已被羁押在狱。”
他点到即止,没再多说。
燕月卿却觉得浑身似被浇了盆寒冷透骨的冰水,令她脊背微寒,脑门乱跳。
侥幸尽被掐灭,她焉能不知谢长离的意思?
提察司有万般刑讯手段,死人嘴里都能掏出东西来,既查到了许章的头上,必是问了个干净。这便意味着,谢长离早在离京前恐怕就已洞悉一切,只是引而未发。而她被蒙在鼓里,自以为万事周全,直到此刻才从他嘴里听到许章被查办的消息。
方才他必定已见过皇帝和沈太后,禀明许章的事了,想必案情已然裁定,如山铁证之下,再无回旋的余地。
以提察司传讯之快,许章的人头不日就会落地。
而她却无能为力。
生于皇家,燕月卿清楚这意味着什么。
——只消谢长离愿意,便能在她毫无察觉时将她的爪牙都查个遍,而她贵为大长公主,却毫无还手之力。
仆妇带回的“好自为之”四个字遽然浮入脑海,燕月卿未料谢长离竟会对那等小事追查到这地步,惊骇之下,再不复方才的盛气凌人。他甚至垂眸避开他眼底的锋芒,试图掩饰此刻的慌乱。
谢长离再未逗留,牵了蓁蓁的手踏月而去。
在场众人,唯有云英知道许章的身份,方才也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,只是畏惧谢长离的威仪,没敢表露。这会儿人一走,她才胆战心惊地上前,想搀扶自家主子。
却见燕月卿双腿一软,就那么跌坐在了廊下的长凳上。
……
回到府里已是亥时过半。
谢长离昼夜疾驰,一路上奔波劳累,这会儿两肩风尘都还没洗,到府门前翻身下马时,脸上分明挂着疲惫。
蓁蓁瞧在眼里,多少有些不忍。
这男人虽冷硬无情,对朝堂的事却极为上心,碰到棘手的案子时夙兴夜寐,外出办差也常星
夜兼程,少有空暇歇息闲游。今晚入宫想必是为了给小皇帝复命,却因她的事而跟燕月卿起争执,多少耗费心神,此刻怕已身心俱疲。
但夜色太深,她也不宜请他去后院安歇,或是凑到外书房伺候盥洗。
进府之后,便望了眼外书房的方向。
“主君在外奔波许久,既是今晚刚回来,想必还有事处置。夜色太深,主君还是该保重身体,早些安歇,别太劳累了。妾身回去后叫人做些可口的饭菜,明早送过来,算是接风洗尘可好?”
郎朗月色下,她含笑抬眉,语声温婉。
谢长离便点点头,“好。”
“那妾身就先回去了。”蓁蓁说完,又朝阎嬷嬷道:“有劳嬷嬷。”
而后,带了清溪自回云光院去。
谢长离瞧着月光下袅娜远去的背影,忽而涌起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。
不知怎的,刚才她开口时,他的心里竟隐隐生出些期待,似乎希望蓁蓁能邀他回屋同宿,在灯烛温馨的云光院里洗去这满身疲惫。以至听完那番话,意识到她根本就没这般打算时,竟有种无形的失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