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月光替身佛系日常(61)
那仆妇是沈夫人身边办事的,对宴席上的往来之事极为熟稔。想必事先已有筹划,听蓁蓁困了,便即含笑道:“西边有几处院子,已经洒扫出来了,可供女客小憩。娘子若不嫌弃,奴婢便带您去那里歇歇吧?”
蓁蓁欣然随她过去。
沈家人丁兴旺,府邸原就颇为宽敞,待府中权势蒸蒸日上后,购置了比邻的几处宅邸,打通墙桓修筑起来,愈发豪阔。
今日宴席便在东边新拓的楼阁里,既有开阔地势,又远离沈家主母们的屋舍,两相便宜。
给客人歇的小院却在西边,大抵是为闹中取静,更妥帖地招待女客。
蓁蓁瞧着,倒像是地处旧宅边缘,花木都有了年头。
倒也幽静宜眠。
遂谢过仆妇引路之辛苦,带清溪和阎嬷嬷进了屋里,喝了盏茶,靠在榻上歪着。
渐渐有困意袭来。
蓁蓁虽知这般场合没人敢闹事,也没人敢轻易碰她这位提察司统领的“枕边人”,到底不敢深睡过去,只闭目养神,朦胧小憩。
不知过了多久,忽觉脸颊被人捏了捏。
她困意微消,赶紧睁开眼睛。
便见谢长离躬身站在榻前,那身赴宴时的华贵锦衣已然换去,只穿着不起眼的布衣,眉目离她不过二尺之遥。
蓁蓁懵了一瞬,才道:“主君?”
“就这么困,跑到别家来睡?”谢长离淡声,随手把玩榻边的锦绣帘帐。
蓁蓁赧然轻笑,见阎嬷嬷和清溪仍面不更色地守在门边,想必已被谢长离安抚过了。也不知他怎么进来的,神不知鬼不觉。
她站起身,目光落在那身布衣。
谢长离遂低声道:“趁热闹查点东西。待会应会有人请你离开,自管走就是,不必管我。”说罢,顺势坐在她睡过的榻上,那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床褥,神情里辨不出悲喜。
见蓁蓁目露疑惑,他又拍拍她的手臂,“不必惊慌,晚上回去再说。”
少顷,外头便传来错落的脚步声,像是家仆在追人,却也没谁敢
来打扰她,只在附近低声搜寻。
待这动静消失,外头便有人扣门。
谢长离已经绕到帘帐后面去了,阎嬷嬷从里头开了门,便见方才那仆妇笑吟吟站在门口道:“想着娘子也该歇好了,奴婢斗胆问一句,娘子可要回席上去?外头排了新戏,正热闹着呢。”
说话间进了屋,目光往四处瞟。
蓁蓁猜得到她的意图,便只笑道:“已歇好了,有劳主家安排,回头替我谢过老夫人。”说着,稍理衣裙,带着阎嬷嬷和清溪抬步出屋。
那仆妇照旧引路,送她回席上。
待几人走远,立时就有两名家仆进了屋里,对着床榻桌椅一顿翻找,毫无所获后,仍掩门去复命。
直到屋里重归寂静,谢长离才飘然落下。
如同叶落归根,毫无声息。
桌上茶水尚未收去,余温犹在,她睡过的地方床褥微皱,旁边的小铜炉上淡香袅袅。
方才她浅睡的模样仍在脑海。
谢长离没想到会这样巧,她来沈家赴一场寿宴,竟会恰好被安排到这里歇息。许多年前,另一个女人住在这处幽静精致的屋舍时,是否也是像她那样,帘帐半卷,午睡幽香?
谢长离有些出神。
片刻后,他摊开手掌,把玩那枚刚从箱柜里翻出的旧香囊。
十余年的时光,绸缎已然泛黄。
香囊里味道散尽,枯草揉为碎末,微瘪的锦缎上绣着一个暮字。
那是他的母亲在长久的别离中亲手绣成。
藏着他的名字。
沈暮时。
暮从碧山下,山月随人归。诗人笔下绘出终南山里陶然自得的时光,也道出了母亲心底的向往。
……
对于谢长离的行踪,沈府上下毫无察觉。
事实上,哪怕谢长离连番出入,将这座改为客院的僻静屋舍搬空,沈家都未必能晓得东西去了哪里。
而今日宾客云集,沈家更是志骄气盈。
蓁蓁回到宴上,厅里热闹如旧。
直到日色西倾时分,才有人陆续动身告辞,她也随之起身,向沈老夫人婆媳告辞之后,独自乘车回府。
谢长离尚未回来,外书房很安静。
蓁蓁自管去云光院准备晚饭,等暮色四合时,果然见谢长离健步而来,恰好赶上这顿晚饭。
因白日里酒席丰盛,晚饭便颇为清淡。
仆妇摆好碗盏菜肴之后,蓁蓁便命她们先闭门退下,而后亲自添箸布菜,问起白日的偶遇。
谢长离没提那个香囊,只就着香喷喷的菜色,道:“你父亲的案子,我先前已让林墨去扬州打探过消息,里头有许多蹊跷。最关键的人物,便是新上任的扬州通判姜盈川。据闻他与沈从时有暗中往来,趁着今日人多,便去翻了翻沈家的书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