枯骨[废土](230)
这使得安鹤异常的恢复速度竟然有了遮掩的理由。
只不过,骨折的腿不是小伤小病,仍旧需要一段时间休养。
安鹤安静地听着闵禾的汇报,她听出了闵禾的急切,再过一天,闵禾就会彻底丧失证明能力的机会。
只能说这人运气不佳,生不逢时,碰上她和骨衔青。
安鹤不禁想,闵禾如果托生在第九要塞,或许是个建功立业的领队,只可惜,遗憾才是人生常态。
她轻轻吸了一口气,再缓缓呼出。
这一个举动却被闵禾察觉,闵禾眼角一凛,安鹤淡然的神情在她看来实在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,闵禾原本十分敬佩安鹤那晚的举动,但敬佩归敬佩,并不代表她就此罢休了,她朝圣君行了个礼:“还有一件事……”
“什么?”桌子后的圣君抬起头,双手交叉放在桌面,示意闵禾直言。
“前晚骨衔青坠楼时,薇薇安示意骨衔青往西方逃走。”闵禾挺直了脊背,“但我们的人追了半天,毫无线索。我觉得可疑,又返回坠楼点重新搜寻味道,事实上,血腥气消失的方向在东方,与薇薇安说的,正好相反。”
“噢?”塞赫梅特将目光放到安鹤身上,闵禾也侧过头来,观察安鹤的反应。
安鹤蹙眉:“不可能,确实是西方。”
先前对闵禾的那点怜悯紧急撤回,安鹤转过头,直视着闵禾:“我只信我眼睛看到的,味道,靠谱吗?”
“当然靠谱。”闵禾沉声回应,她眼眸里毫不掩饰的怀疑,让安鹤也跟着冷了脸色,果然,对敌人万万不能仁慈。
闵禾不打算跟安鹤对话,而是直接面向圣君:“昨日我仔细复盘了那晚的战斗,发现其中两次,如果不是薇薇安给我造成了干扰,我早已抓住骨衔青了。说不定不止下城区有人接应骨衔青,我们这里也有。”
闵禾意有所指,她在英灵会中受到过良好的培训,低声禀报时,语气沉着有力,掷地有声。
反观安鹤,连一个长句都无法反驳。
安鹤悄悄留意着塞赫梅特的神态,发现这位高高在上的圣君,面无表情,哪怕和她有过一晚的长谈,安鹤也依旧捉摸不透圣君到底在想什么。
安鹤拄着拐杖,往前跨了一步,刚好踩着地毯上的白花:“圣君。我也认为,当初这位军官,妨碍我抓人,不然,我不用跳楼。”
她的声音毫无气势,尽力说着长句子,磕磕绊绊,听起来像孩童一样稚嫩。
可闵禾却陡然咬紧了牙关。她的视线撇过安鹤的脚尖,心中那股必赢的傲气,突然间开始动摇——地毯上的白花,是塞赫梅特最喜欢的白花风信子,英灵会里传说,圣君特别重要的人死去时,葬礼上放满了人工培育的这种花朵。连索拉长官觐见圣君时,都需要避开踩踏。
这是个禁忌。
在整个高塔之内,只有闻野忘可以无视这个禁忌。因为闻教授的能力,无人可以取代。
现在,出现了一个安鹤,圣君完全没有呵斥安鹤不敬。
闵禾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举报无望,可突然,闵禾听见圣君完全忽视了安鹤的辩解,面向自己:“如果你说的话为真,你打算怎么办?”
感受到圣君的注视,闵禾立马挺直腰背:“那就代表薇薇安和骨衔青有不为人知的关联,我建议圣君严查,并且谨慎用人。”
安鹤在内心翻了个白眼,这拥有狗鼻子的人,还真的无比敏锐,竟然全给她说中。
圣君把目光移向安鹤,问:“那你觉得呢?”
安鹤深吸一口气,她不能像闵禾一样表现出自己的野心,一个没有接受过训练的舱茧,不会对地位表露出天生的野心。安鹤扬了扬手中的拐杖:“要是这位长官,觉得自己有能力,抓住骨衔青,那我,可以让给她。”
这个“让”字说得相当高傲,安鹤余光瞥见闵禾牙齿都要咬碎了。
塞赫梅特脸色沉了沉,她站起身,离开座位,突然开口:“那好,从今天起,薇薇安关押送审,由闻野忘亲自执行药物审问的任务。”
室内两人脸色同时一变。
塞赫梅特走下台阶,眼神锐利而深邃,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,仿佛说出的只是平常的指令:“闵禾觉得,这个结果是否令你满意?”
“圣君自有裁夺。如果能审出些可疑之处,当然很好。”闵禾抬起头,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训练有素的精准与果决。
她们两人同时扭头看向安鹤,安鹤察觉到一股倾轧下来的威严,如此不加掩饰的欲望底色,在同要塞人面前,也丝毫不让。
低道德感和高配得感,同时在这些女人身上共存。
安鹤忽然明白,自己刚刚说的“让”,是哪一点让闵禾感到如此生气——闵禾并没有因为被小瞧而感到愤怒,愤怒的是,一个没有争斗心的人,甚至不配成为她的对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