枯骨[废土](469)
“是。”
“绿洲也有母体被感染的人?”
“当然有,几百年里绿洲有很多骨蚀者治愈者,包括方焰尘也是,她跟关鸣川一样是治愈者的后代。”
安鹤对谁执政没兴趣,她只问:“那两个计划是什么?”
“一个是火种计划——”
安鹤听到这里突兀地笑了笑,安宁前往绿洲取神血的计划被命名为盗火计划,而绿洲竟然有个火种计划,算算时间,这火,还是盗火者来了,才烧起来的。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骨衔青说,“绿洲的火种计划,和你想的不一样。这跟安宁有没有关系我不太清楚,不过对外公布时,是因为调查中心发现,无论是菌丝,还是黑藤蔓、骨蚀者,都害怕高温。所以,整个绿洲做了很多筹备,制造了很多热量武器,几乎可以将整个绿洲变成火炉。”
安鹤环顾四周,灯光下的路面并没有被烧灼的迹象。
“失败了。”骨衔青主动说,“装置被提前破坏了。你在第一要塞经历过,应该清楚。”
安鹤瞬间就理解了,当初神血感染英灵会内部的人,确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,造成大面积破坏。
骨衔青说得轻描淡写,又换了个姿势:“再说回火种计划吧,它不单单指武器筹备,而是涵盖军事、人才分工、生活调度方方面面,也包括精神。这个计划并非推崇一个救世主,关鸣川是这样说的,绿洲每一个人都是火种,所以,再艰难的时刻,都不可以感到绝望。”
鼓舞人心的话从骨衔青的口中说出来,多了些儿戏的意味,安鹤对此并没有太深的感触。
她唯一觉得奇巧的是,无论是荆棘灯,还是英灵会信奉燃烧,到现在绿洲的火种计划,似乎总是离不开“火”这个意象。
被黑雾隔开的人们在面对灾难时,认知步调不同,应对方式不同,选择也不同。但在某种精神上,又出奇一致,这像是一种命运的共振,对光明、火焰的向往刻在人类的灵魂里,让人惊叹。
安鹤放缓了声音:“第二个计划呢?”
骨衔青往后仰,后脑抵着围墙玻璃:“叫守护者计划。很鸡肋,并不伟大,也不惊天动地。只是源于关鸣川的一个假设。我之前提过,绿洲并不那么依赖人工智能,但大多数装备确实需要人工智能来操控,不然做不到灵活调度。
“这个计划很简单,关鸣川假设,如果绿洲科技全面瘫痪了,需要最后一个掌握调度权的人,去按下一个代表着毁灭的机械按钮,让绿洲和敌人同归于尽。”
骨衔青弯着眼睛笑:“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太稳妥,应该叫毁灭者才对,按下按钮就是毁灭,不按,才是守护绿洲,让它的遗迹保留下来。”
安鹤侧过身子撑着地面:“那看来守护者没完成任务。”
或者说完成了守护的任务,绿洲繁华的建筑才出现在她们眼前。
“不知道,这是个矛盾的命题。”骨衔青还是轻描淡写,只能在她眼中看到笑意,并没有太多的感慨。
“守护者还在吗?”安鹤问。
骨衔青说:“可能死了吧。”
安鹤仰着头去看广告牌上悬挂的黑藤蔓,在两人聊天的间隙,它又不知不觉往下垂落,现在,就搭在骨衔青的脚边上。
骨衔青缩回了脚:“明*天,我们往中心走,我带你看看那些被毁掉的设备。”
“好。”安鹤应了下来。
但很快,安鹤做了个反常的举动,她仰头看着藤蔓长达数分钟之久,随后又将手贴在地面上,隔着手套,感受掌心传来的感觉。最后,安鹤抬起头,脸上带着揶揄的笑,反问骨衔青:“告诉我这么多,没关系?”
骨衔青目光落在安鹤脸上: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“因为。”安鹤感受着掌心下咚咚的跳动声和只有舱茧才能听到的呓语,扬起下巴,一字一句说道:“它在看啊。”
绿洲和别的地方不同,那些菌丝组成的眼睛,缓慢呼吸的心跳毫无顾忌地出现。如果说在萨洛文城和蒂荷城时,安鹤还不确定神明是否在高维注视着她,那到了绿洲,答案昭然若揭。
它在看,看这里的一切。
可与之前的地界不一样,没有东西突然冒出来把她逼到绝境。
明明绿洲到处都是邪神的伴生物——无处不在的黑藤蔓、布满整片土地的菌丝、地底下那些血人,以及迟迟没有现身的神明。神明想要摧毁她的队伍,轻而易举,地陷、山塌之类的就足够她们招架,毕竟,它都能在七秒内摧毁绿洲了。
可是,当她踏进绿洲后,神明便像改了策略一样,只对她不痛不痒地进攻,像这黑藤蔓一样打一下,便缩回去,血人也没有趁她们休息突然出现。神明在第一要塞可不是这么讲武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