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腰坠春(100)
“你看我现在也很好,你也…一定要好好生活。”吟柔声音哽咽。
“好在哪里?”裴玄霖忽然问。
痛心疾首的目光让吟柔蓦地窒息。
……
花厅内,陈宴清与张侍郎谈笑风生,视线却已经低三次转看向厅外。
裴玄霖已经离开多久了?
他屈指把玩着刚饮净的酒盅,若有所思。
须臾,搁下酒盅道:“我想起早前收藏有一壶上好的十月白。”
“哦?”张侍郎感兴趣的看过来,“我听闻这十月白酿造困难,时辰气候都极为讲究,否则酿成的酒液无法澄白。”
“好酒就需得懂酒之人来品。”陈宴清拢袖站起身,“张大人稍等片刻,我去取来。”
陈宴清迈步走出花厅,绕过回廊往外去。
书砚跟在他后面,走来一段纳闷道:“公子,酒窖不在这头。”
他手指向另一边,脚步折了个方向。
陈宴清目光不动,声音凝沉,“去十方堂。”
……
十方堂内清凄一片。
“那我应该怎么办呢。”
吟柔木然空洞的问话,让裴玄霖似梦初觉,他怎么还能质问,他明明比谁都心痛,也更知道柔儿受的苦楚。
懊悔冲上心头,他将吟柔揽入怀中深深抱紧,脸贴紧她冰冷的面颊,像是怕松手她就会消失,“一切都过去了,相信我,我一定会带你走。”
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前,抱得她很紧,甚至她能感受他的温度,沉闷的心跳,可却还像隔着一道怎么也跨不过的天堑。
吟柔曾经想过无数次,玄霖哥哥会像天神来到她身边,救她出火海,可是太久了,她已经被烧的只剩废墟。
她跟他离开,然后呢?只会将他染脏。
吟柔缓缓摇头,手推上裴玄霖的肩。
忽的,书砚拔高的声音传来耳畔——
“公子,张大人只怕还在等。”
书砚话音才落,就被陈宴清睇来的一眼看得头皮发麻,低头观鼻不语。
他原还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这时候来十方堂,见他传了青锋,命他带人守住周围一圈,才猜到怎么回事。
他暗暗在心里祷告,里面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乱码七糟的人在,否则惹怒了公子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
吟柔怔然望向月门处,眼里一点点聚起慌乱,三公子来了?
裴玄霖也听到了动静,沉着面容站起身,一手搂着吟柔,将她护在怀里。
昨日三公子就那样盛怒,若是他看到玄霖哥哥在此,吟柔脸色白了白,拽住裴玄霖的衣袖,“玄霖哥哥,你快点走。”
裴玄霖目光冷峻,他如何能就这样离开,就算陈宴清发现又如何,他不会放手。
直到看到吟柔急红的眼眶,裴玄霖才逼着自己松开手,走进回廊后掩去身形。
吟柔快跟出去,确认他已经不见,胡乱擦抹去脸上的泪痕,手才放下,高峻玉立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月门下。
他不疾不徐的迈过月门,步履平缓,连衣袍拂动的纹理都是那么恰当,吟柔却感到一股越逼越近的紧迫压抑感。
陈宴清站停在她身前,目光垂在她身上,还是那样的清清冷冷,然而他每审视过一寸,吟柔都有一种肌肤要被拨开,要被他看到内里的锐利感。
她勉励定了定心神,抬起眼眸:“三公子。”
陈宴清仍是一言不发,四目相对下,他眼神里的讳莫让吟柔招架不住,呼吸都变得僵硬,强撑着才没让自己挪开目光。
“怎么站在外面。”陈宴清终于开口,“不嫌冷?”
吟柔真切领会到心虚的感觉,明明如常的问话,她却总觉得三公子是发现了什么,捏了捏手心,抿笑解释道:“出来透透气。”
“嗯。”陈宴清声音淡淡,一抹不易觉察的危险潜藏在平和下。
“三公子进内坐吧。”吟柔垂低眸光想要转身,下颌被轻扣住,长指略微收力,她就被带着仰起脸庞。
陈宴清微垂着睫,带着些审视的眼神逡巡过她的眉眼,如同在查看自己的所有物有没有被玷染。
吟柔呼吸发紧,心里的不安被放大。
指腹划过她眼下时,吟柔忍不住颤了颤,陈宴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变化,“怎么眼睛红了,哭过?”
“没有。”吟柔下意思否认,还想要摇头,下颌却被扣着不能动。
心脏已经快跳到嗓子口,一定不能让三公子发现,她故作镇定的解释:“是被风迷了眼睛。”
她不知道三公信了没有,只看到他弯起眼眸笑了一下,本就是极隽朗的一张脸,笑起来清冷褪去,能叫人晃了眼,但吟柔总有一种这笑极不真实,甚至还带着危险的诡异感。
半晌,他终于开口,“还当你在为昨日委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