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腰坠春(67)
庭院中的木槿昨日还含着苞,今天就全开了,粉白交错的花瓣摇曳花香幽然。
吟柔瞧着只觉心情舒畅,一双乌眸微亮,嘴角不自觉含笑。
玉荷忙完了手里的活计,抽空来看她,难得见她眼含笑意,也高高兴兴问:“姑娘何事那么开心?”
吟柔怔然回过神,抬指碰了碰自己微弯的嘴角,仔细回想,她来到陈家后无一日不是诚惶诚恐,似乎从没有过发自内心的笑。
陈宴璘已经离府去了乡下庄子,乌氏亦没有在找过她,她只需日日在十方堂抄经便可,这里俨然成了一方可以庇护她的天地。
吟柔看着玉荷的笑脸,又加深了笑容,“院里花开了,我瞧着欢喜。”
玉荷回身看了眼,点着头说:“确实好看。”
说罢连忙将怀里藏的两个橘子拿出来,“姑娘看。”
黄澄澄的橘子饱满个大,看着十分诱人。
“我特意给姑娘拿来的。”她一股脑塞到吟柔手里。
吟柔抱着两个橘子,鼻端不可抑制的发酸,她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,只有玉荷还会时时牵挂着她。
“姑娘怎么了?”玉荷瞧她不知为何眼里含了泪,连忙关切问。
吟柔轻轻摇头。
“姑娘可是还担心夫人会寻你的麻烦?”玉荷觉得只能是这个原因了,宽慰说:“姑娘别怕,不是有三公子吗?他一定护着你。”
听到她说三公子,吟柔目光轻怔,眼里尽是茫然无绪,其实那日之后她就没有见过三公子,每日也只有书砚会过来一下,甚至她都不敢想起三公子,因为一想就是铺天盖地的困窘。
“我看…三公子对姑娘很是在意。”玉荷是大咧咧的性子,说这事时也放低了声音。
毕竟她也知道这是不能见光的事。
“不会的。”
吟柔说的很轻,眼中的茫然换成笃定,三公子不过是不得已才出手管她,他若早知道有今天,当初只怕会离她远远的。
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漫绕着她的心房,吟柔暗暗摇头驱散,本来就是她选择走到的这一步,就算三公子讨厌她,也是应该的。
“我怎么觉得就是。”玉荷瓮声瓮气的反驳,经过她的观察,还有三公子一直以来对姑娘的态度,若说不在意,那时怎么也不可能的。
“我进府时日也有些时日,从未见过三公子对谁的事如此操心。”玉荷头头有道的说着,眼睛一转,靠近吟柔轻声说:“若是姑娘能与三公子…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。”
“你,快别胡说。”吟柔心跳的极快,声音不流利的阻止她往下说。
若说早前她还会因为那个幻境而抱着些希冀,可现在一切发生的都与幻境有偏差,总之,总之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子。
玉荷被斥了声也不敢再胡言,毕竟姑娘的身份和三公子犹隔着天堑。
可三公子对姑娘的另待是有目共睹的,玉荷想了想道:“姑娘说不定能求三公子为你消了奴籍。”
若消了奴籍,她就能成为自由身,就可以离开陈家,有机会为父亲鸣冤,吟柔攥紧因激动而发抖的双手。
没错,她不能只求这一方天地的安稳,她还有事要做。
离十方堂不远的二层小楼上,陈宴清站在窗棂后,身影青松挺拔,半垂的目光遥睇,少女的身影本就被夕霞笼罩至朦胧,落进他眼里愈显迷蒙。
“公子。”书砚的声音伴着叩门声响起。
陈宴清随手放下了支窗的竹竿,将那身影隔绝在外,启唇道:“进。”
书砚推门进来,“商会那里又派人来请了,公子前两回拒了没去,我看他们是真的急了。”
“公子可要再晾晾他们?”
依他看,就该让那帮趋利避害的老东西知道知道厉害。
陈宴清淡道:“备马车罢。”
*
暮色悄临,长街上的酒楼茶肆生意正盛,攘来熙往,一片繁闹景象。
青锋驾马停在吉盛楼外,书砚随着陈宴清走进楼内,楼里的伙计认得陈家马车,早早出来相迎,躬着腰笑道:“三公子请进。”
吉盛楼是西玉关最大的酒楼,前后连通着共有好几间楼,最深处的一品香修的最高雅,进去也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,一楼已经食客满座,楼上则已经清了出来,只为给雅间里的商会东家腾地方。
而此刻众人都在等着陈宴清。
门被推开,见陈宴清走进雅间,一众不论是比他年长还是经商多年的老东家,纷纷堆笑与他打招呼。
“三公子可算来了,我们已经备好了酒菜,只等你来。”
陈宴清信步走到主位空置的位置坐下,含笑看向众人:“近来府上事务多,分身乏术,来得迟了,还望诸位莫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