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欺诈师,不是咒术师(324)
我再也撑不住,径直地阖上眼。
意识犹如清晨从芽叶上滚落的小小露珠,在水波不兴的识海中激起些许涟漪。
……
……
滴答。
滴答。
是屋檐上冻结成霜的冰锥开始融化的声音。
我回过神来,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,然后在玻璃窗的倒影中,瞧见了一张苍白的、没有多少血色的幼态脸庞,不由得愣在当场,直到房间里有人拍了拍桌子,才把视线放回屋内。
“小裕礼。”
“……”
轻言细语叫出我名字的缝合线「女人」坐在围炉旁,欣然对我招了招手,“只是看着那些雪景多无趣,来,陪我下棋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:“是。”
我对围棋不感兴趣,纯粹是在抱着陪太子读书的觉悟落坐在他附近。
羂索两指夹着黑子,落在棋盘上,向前一推,一缕浅棕色的长发跟着其微微倾身的动作滑落至肩前,整个人举手投足都是一股长期被书卷浸泡过,温文尔雅的气质,奈何透着精光的狭长凤眼生生破坏了那股气场。
“上次,给你的资料都看了吗?”他像是抽查小孩功课情况的父母一样,很随意地出口一问。
我看了下眼前的局势,将手放在棋罐里,取了一枚白棋,将它落在应有的位置上。
“都已经记下了。”我直言道。
“很好,那么,这些新的资料你也可以提上日程了。”对方面带微笑,将那张附上照片的文件袋推到我手边。
我接过纸张,看着照片上的人,对着性命的那栏,不太熟练地拼读着罗马音,“Gojo?…Satoru?”
“是的。”羂索慢条斯理地用一枚棋子先占了点,眼底虽有笑意,话语中却已慢慢染上了几分冰冷,“要好好记牢了这个名字。”
“你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怪物哦,小裕礼。”他说。
“……”
不。
我握紧文件,本能地想反驳他,可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,沉睡的理性就已经醒来。
我将手按在心口上,听不见自己的心跳,也感受不到自己的体温,瞬间意识到这是一场短暂的梦。
所以,我迫使自己睁开眼。
头脑昏昏沉沉,无法思考,直到隔了好几秒,迟钝的感官正提醒着我,自己正枕在谁的胸膛前。
身体的主导权似乎慢慢回来了,我尝试着坐起身,但是在刚拉开距离的同时,脸颊两侧被一双宽大而有力的手捧住,那动作不算粗暴,却也没有多少挣脱的余地。
样貌早已恢复成少年的模样的人垂着雪白的眼睫,专注有神,不声不响地看着我,他安静得像画中人那般,深邃的眼眸流泻出幽幽的蓝光,如有实质的目光仿佛要直穿血肉,看到灵魂深处的位置。
同样,六眼的虚影自他身后,凝视着这一幕。
世上大概很难再寻得这样一双眼睛了,我下意识地想。
我本以为他该问我点什么,却不想这个人突然凑近,就学着我之前的动作,转而搂住我的身体,将下颚放我的颈窝处,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我回望过去的视线。
“真贪心。”他说。
那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控诉。
…贪心?
我眨了眨眼,有些不明所以地歪了下头。
五条悟却没有解释的意思,大概觉得这样说还不够,就保持着这耳鬓厮磨的距离,字正腔圆地拉长音调,再次重申道:“就没见过裕礼这么贪心的人。”
或许是错觉,总觉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冷静。
其中,夹杂着一点抱怨,一点感慨,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“不过,像絮絮叨叨的老头子那样说教的事,先就此打住。”
四周的海潮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,汹涌地从两侧褪开。那只六眼的幻影也静默地闭合,回归到了主人的身上。
霎时,空间好似受到重创的玻璃一般开裂。
无数尖锐的碎片将视野里的画面分割成错综复杂的影像。
咔嚓。
咔嚓。
连接着好几声清脆刺耳的巨响后,整个封印世界都四分五裂,被击得粉碎。
重新呼吸到地下那略带浑浊的空气时,我条件反射抚摩了一下脖子上的咒具。
察觉到正常运转的咒力后,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安全感。
充满的硝烟与残秽的地表残留着激战的痕迹,正在与夏油杰对战的女性术师停住挥扇的动作,看见突破封印的我们,不由自主“噢?”了一声。
还不等她发表什么感言,夏油杰没有放过这个机会,无面的雪女着幽幽吐出一口寒气。
今川召出式神替她挡住了这招,脚步跟着灵活退后了几步,目光却是转向五条悟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