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欺诈师,不是咒术师(367)
下一秒,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响彻起来。
富态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,整个上身匍匐在地上,哆嗦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,“不…不是的……请您高抬贵手,他…您送过来的那个人…才来的时候,就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……我们、我们真的联系了最好的医生,请您——呃啊啊啊!”
里梅“哦?”了一声,接着无情地踩碎了他的膝关节,“我记得我交代过,你们要用什么方法进行调养了吧,你敢说负责的人完全按着标准做了吗?”
“…救、救命……加茂大人……”下半身已经变得支离破碎的男人将头转向我,伸在半空中的那只手都在颤抖。
我只是粗略看了一眼,再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童子身上。
被唤醒的诅咒师大多变化无常,里梅已经算是我见过最好说话的一个,此刻状况,若是贸然插手,搞不好连我都会被牵扯进去。
但若是放任不管,羂索那里我也不好交代。
“他们本就是对咒术界的一知半解,请您息怒。”我低下头,恭敬地将手掌放在身前,“现在的当务之急,是替您再寻一具诅咒之王的容器,我会联络老板——”
“不必。”面若寒霜的童子拒绝了我的提议,“事情已经变成这个地步,我也不打算再相信他手下这些废物。”
说着,里梅转身向外走去,似乎已经觉得泄愤到这一步也足够了,他走到我身侧时,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,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转向我,嘴唇轻张:“你就只需要向羂索传达这些人冲怒了我即可,其他的不许多说,否则——”
他抬起袖子向后一挥。
紧接着,那个自以为得救,痛哭流涕的男人的脑袋就掉下来。
如同喷泉一样的巨量血液飞溅到我的颈部、脸上、衣物……连同手提袋一起,再顷刻转变为赤红的冰霜。
真是标准流程的杀鸡儆猴。
感受到那些温暖的液体逐渐转凉的一刻,我眼眸微缩,却还是冷静地压抑了自己的本能反应,转而用袖口随意擦了擦脸上的霜雪,再附以灿烂的笑容,“当然,我知道了。”
仗势很吓人。
但…吓人也盖不住一点。
我原以为是羂索的安排,但现在看来,里梅这家伙……不管是寻找容器,还是将人安排到这边来,都是瞒着我那位便宜老板的。
制造了寺庙杀人惨案的当事人走得倒是干脆,等我摇人来处理残局,都已经深夜十点了。
“代行者大人,请问您带来的这些东西?”
“啊,请帮我扔掉。”
我用浴巾擦拭着自己的湿发,平静地注视那些沾满血的手提袋和尸体一起被分装起来。
花了多久的时间回到高专,我没有细算,因为没什么心情去留意。
不属于自己的血大规模地喷溅在身上。
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体验了。
我垂眼站在结界前,明明只需要再跨一步,就可以踏进去,但总觉得洗发水的味道之下,仿佛还能闻到那股萦绕不散的腥咸的味道。
思绪翻滚了许久,我望了眼立在上方的鸟居,还是没有走进去,而是转身沿着阶梯走了下去。
折返回市区后,我随便找个儿童公园进去,坐在无人的秋千上,一边晃动双脚,一边复盘寺庙里的事。
嗡。
还没整顿好思绪,被特意调到静音模式的手机振动起来。
我掏出来看了一眼,隔了几秒,才将它接听起来,放在耳边。
然后,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。
“之前再三保证今晚会回来的,结果到点还不着家。”电话里的声线清亮明快,我甚至还听到了那头用手指叩击键盘的声音,“真的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吗先生?特意留着门的夫人会很伤心哦。”
居然还在继续之前的设定啊。
我不自觉地晃着秋千,心情却也奇异地平静下来,“不。怎么会,请转告五条夫人,她的丈夫只是暂时被工作缠住了,处理完就会回去。”
“真的吗?——”他拉长音调,接下来的说话方式逐渐恢复正经,抑扬顿挫的腔调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质疑,“可前天乃至大前天,裕礼都是说自己大概很快就能回去了。”
我:“……”
麻烦了,这点的确没法抵赖。
我思索片刻,发动高速神言:“好的对不起今晚的确是出了些状况我不打算回去——”
“没关系没关系。”甚至没等我说完,一道故意压低,透着些许俏皮的声音从后方飘过来,“道歉是完全没必要了。”
语毕,一只宽大结实的手掌搭在我的肩膀上。
“来,回头。”
电话的传声器与身后的话语顿时重叠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