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欺诈师,不是咒术师(487)
我等的人到来了。
“那束花是专门用来迎接我的吗?”
一道轻柔却分外薄凉的女声从大厅的门后传来,我手中动作一顿,循声看向出现在大门附近的人。
“当然。”我说,“久别重逢,自然是该回敬您一下,老板。”
“那可真是令人高兴。”挽着发髻的中年女性这样说着,笑盈盈地迈腿走进来。
对方裹着一件黑色的和服,看上去如同无法被阻拦的一道影子。
一步,两步,三步……
「她」步态轻快,脑后插着的发簪花穗子晃动,一直移动到空旷的大厅中心,才骤然停住。
“菊花在日本可谓是优雅与高贵的象征。我很喜欢。”
阳光把场地刚好撕成两半,划出清晰的明暗交界线,一半阳,一半阴。而羂索正好立于暗面,他眼眸轻弯,就那样从下方眺望着台上的我,慢条斯理道:“不过我记得,这种花在你的国家,是出现在丧葬场合。”
“正因如此,很配你。”我面不改色,放下剪刀,反手将这束花丢过去。
台下的人信手接住它,一脸遗憾,以手抚摸花瓣下光秃秃的枝干,“修剪枝叶可不是该这样粗暴的。”
“不把碍事的叶子剪掉,花的主体又怎么会衬显出来呢?”我隔着桌上堆积的树叶,俯视看向对方。
羂索“呵”了一声,不置可否。
从表面上看,他似乎没有带任何帮手。
我歪过头,佯装好意地询问:“您认识的那些诅咒师呢?”
“真的要问我这个问题吗?”对方抬起长袖,遮住上扬的嘴角:“大部分都被你安排的人留在外面了,那么多条人命,可真狠心啊。”
我听得出来,他话里话外都是在说,从现在开始,要死多少人,是我的问题。
“我可是非常非常讨厌你。”我冷漠地说,“既然要做,就要把事情做绝点。”
羂索是个狡猾而敏锐的老家伙。
我太清楚这点了。
正因如此,我一直在幕后隐藏,为了就是让自己的痕迹在整个咒术界消失。
直到最近两个月,才回到东京来。
如果说禅院家和黑衣组织的事,还可以归为我艺高人胆大。可盘星教一出事,羂索比我更深谙成人世界的规则,他必然会怀疑到我和警察有联系。
他有能力处理处理好这些。
所以,只要动手,我就必须做好走上台前的准备。
听见我那么说,眼前的人笑了。
“真是会诛父母心的孩子啊。”他把头一歪,低缓的女声酝酿着十足的柔情,充满蛊惑,“如果你不是我亲手带大的,这场过于粗暴的邀约,我本不该来的。”
一个黑衣组织的衰落,对羂索的千年生涯来说,都是能被接受的损失。
但盘星教不同。
无论是商政间的权力,还是安插在咒术界的大小钉子,都需要用信徒们手掌下哗啦哗啦如雨一样落下的资金维系。
这条命脉是羂索施展手腕的底气,只要扼住了它,就等于捏住羂索的喉咙。
托历代六眼的福,他对失败的滋味并不陌生,一次又一次急流勇退,都保留了东山再起的能力。
但在我的面前,他无法像过去一样,见大势已去,躲进人群。
我有能力让信众陷入盲目的狂热,自然也有能力将这份信仰逐渐解构。
我是他一手养大的下属,我知道他的真身,更知道他的弱点。
那么,背叛之际,也就成了最有威胁性的敌人。
这只老妖怪很清楚,他但凡退一步,他筹备来了这么久的大盘,就会被我乘胜追击,捣个干干净净。
那样一来,恐怕花的时间又不知道要有几百年了。
“如果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,那真是个该开香槟塔的好时候。”
可惜——
我把手搭在讲台前,向前走了一步。
“你不会不来的。”
趁着盘星教还没出事,他必须在现在和我斗。
纵使他清楚,我主动走出来,必然已经布好了陷阱等着他。
同样,我也明白,这个节骨眼走到他面前的我,要背负死亡倒计时加速的风险。
披着女人壳子的怪物也对此心知肚明,他面上的笑意愈深,把整张脸的五官都扯到变形的地步,令人不寒而栗。
“果然,你这孩子很难缠呢。”
那双红唇吐露的柔声细语回荡在大厅内。
【术式反重力机构】
轰。
我纵身一跃,顷刻闪开他对准我的手掌。
刚刚还完好无损的讲台,连同地板一起,在重力的作用下扭曲,化为无数报废的木块。
羂索也没指望这一招就能解决掉我。
他袖管下滑,露出抬高的皓腕,从指尖,到掌心,直到腕部,都系着珍贵的消耗性咒具,千丝万缕的银线拴着各种各样的高等咒灵,从他衣物下钻出,周身的咒力气息瞬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