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欺诈师,不是咒术师(496)
我眨了下眼,迟疑不决地启唇,刚准备接话——
“啊,顺带一提,老子也会做我想做的事就是了。”
他似乎是蹲在窗边,我在那头听见了窗户被打开的动静。
“所以,地址?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嘟。
我低着头,右手按在黑色的挂断键上,左手还持着忙音声响着不停的话筒。
明明没做什么奇怪的举动,但通话切断后,总有种自己做错了事的心虚感。
……不。
不是我的错。
我抬起眼,看着玻璃里自己的倒影,想哭的心情已经被那番话冲淡了不少,如果是白天,我想自己的耳侧一定红了。
是五条悟的问题。
我蹲下身,将脸埋在臂弯中。
他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。
第一次见面时,也是如此。
第148章 过往的秘密(4)行在地狱之上,凝视……
二零零五年,三月上旬。
对许多人来说,这是相当平常的一天。
但在咒术界的登记册上,却是出现了难得一遇的紧急事态。
一家大型水族馆诞生了特级咒胎,仅是未完成的领域,就展现出了可怕的诅咒性。困在其中的人纷纷休克,后续赶赴现场的术师更是在踏进水族馆后就昏迷不醒。
虽然正处于淡季,但据事后统计,这场灾害波及的受害者也高达一百余人。
当然。
没人比我更清楚,咒术界的那份资料并不完全。
或者说,只有我才清楚,整件事的前因后果。
…
开裂的玻璃缸涌出大量的海水,一遍又一遍冲刷着躺下的游客和员工,看得出来,他们毫无准备,有人抱着手里的小提琴一头撞在墙上,有人则是捏着残破的高脚杯睡在一地碎玻璃中。
自这无一幸免的寂静环境里,大量被迫着陆的小丑鱼摆着尾巴,努力拍打不到一指深的水面,垂死挣扎。
那不断掀起涟漪的地表,映着人们如纸般惨白的脸,也映了我眼帘半垂,整个身体被吊在半空的姿态。
噗通噗通。
那枚制造了一切的咒胎就像是一颗巨人的心脏,衔接在水族馆拱形的穹顶,紫红色的肉块遍布于蠕动的外表,沥青似地垂在周围,黏住墙壁和玻璃,也一并将我的腰身勒住,慢慢上拖。
肋骨被勒到几乎无法呼吸的地步,每上去一寸,收紧一寸,都是身心致命的折磨。
而朦胧的视野中,下方的人群距离我越来越远。
最终,悬空的脚先陷进了咒胎柔软的肉块中,那奇怪的触感让人产生了被贝肉包裹的错觉,
不过紧随其后的针扎刺痛便否定了这点。
我闷哼一声,五指紧扣,抓在咒灵的内壁里,它的血肉亦如流动的液体,无论怎么用力,试图探出的手掌都无法拨开逐渐合拢的肉团,只能无望盯着正在眼前作壁上观的红色人影。
停留着在半空的女性目不转睛看着我。
她一脸平静对我似乎说了些什么。
但我听不下去。
喉咙的肌肉在无法克制地作痛,难以诉说的凝重像是一只手扼在颈边,吐露出的声音不是往日的从容,而是某种破音后,而无法承受的嘶哑。
赤热的火焰沿着缠绕在穹顶的吊灯燃烧,附近装饰用的酒杯随之开始跟着下坠,电线也滋滋爆发出不详的声音,火花落在地表,却没有熄灭,而是沿着潮湿的甬道蜿蜒开。
水光晃动,孤独地回应着孤寂的响动。
火光摇曳,不耐地舔舐着周遭的一切。
那就是我的视野陷入黑暗之前,最后看到的场景。
……
【不要动摇,裕礼。】
【就这样向前走。】
【他正在观察你的神态,轻松点。】
“……”
年幼的我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,踩着过堆积的尸群,拒绝深思脚下传来的黏腻——究竟是湿润的泥土,还是人体的哪一部分。
羂索从不轻易下场杀人。
但他驱使的那些诅咒师,有一个算一个,都是些令人生厌的家伙,总会选些特殊的时候挑战他人的认知。
靠耕种度日的这户人家清贫苦困,一辈子和咒术之类的东西挨不上边。
仅仅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提供住宿,就迎来了这样的结局。
昨夜,远处的烟囱还燃着寥寥炊烟,房子的男主人摘取树上的果实,还笑着朝我递来清甜的毛桃。
今日,那张朴实的脸被刺的千疮百孔,再由一把长枪钉穿大脑,红白的脑内混合物流淌在锅里的白粥中。
原本鲜活的印象,以最凄惨的方式毁于一旦。
我记得,他起这么早,是为了提前给家人准备早饭。
他的妻子,他的姐妹,他的父母,他的孩子,他的邻居……有的被斩首,有的被抹喉,有的被切碎,都散落在附近的柴火垛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