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欺诈师,不是咒术师(525)
“也就是说,还和去年那样?”
“……去年,我们是怎么庆祝的?”
我回想着记忆里的每一场生日,发现自己只对年幼的那段时光记得更清楚,越长大,和她渡过的那些时光就越模糊。
而面对我的问题,母亲的声音都有些诧异,“这么快就忘了吗?和邻居家一起过的噢。”
我眨了下眼,试图去挖掘这个词代表的意义,可头脑里的记忆像是被猫咪玩过的毛线,缠绕,打结,难以理清,反倒是头脑产生了混乱。
母亲还继续对我解释。
“去年你不小心从高处掉下来。是杜维妮家的阿姨把你送进医院,不也是因为这个,才认识他们家的孩子吗?”
我:“……”
随着母亲的讲述,脑海中终于浮现出了相关的画面。
我记起那失重坠落的感觉,记起那与死亡擦身而过的味道,同样也记得有谁收紧手臂,将我捞在怀里的力道。
不过,杜维妮的阿姨看着那么瘦弱,居然能把我抱起来吗?
“现在想起来,我都觉得应该要好好感谢他们一家才行呢。”
说着,走在前方的母亲骤然停下脚步,她摸着我的头,以相当感慨的语气说:“那个时候听见你摔下来后,我慌得连钱包都丢在了公园里,还是路过的人主动找上门送回来的。”
我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感伤氛围,就微微转过脸,避开她的手,“装了那么多钱,还能找到它已经算是万幸了。”
正常情况,就这样彻底不见踪影,也不是什么新鲜事。
可听见我回答的母亲却歪过头,不假思索地开口:“咦,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呢?”
“就算钱包的钱不小心全部洒落一路,我也会在不久后,收到警察的联络,一张都不会丢的啦。”
…那是,什么意思。
我条件反射攥紧手掌,没能第一时间说出话。
因为她的语调实在太过坦荡,就仿佛…有人因贪婪,私吞不属于自己的财物,是在这个世界上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。
这和我的个人认知完全相悖,沉默数秒,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您是在对我说笑?还是特意编造虚假的理念?”
我想我自己的眼神大概比任何时候还要冷漠,否则…母亲也不会微微一怔,一改之前轻松的神色,她抿着唇,有些不解地朝我搭话:“怎么了,身体又不舒服了吗,为什么会提起这些话?”
“用言语肆意戏耍,欺骗他人——”她一字一句,轻声答道:“根本就没有人做那么过分的事吧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我:“假设,真的会存在这种事呢。”
母亲短暂沉默了几秒,说:“那就太可怕了。”
“做出这种行径的人,我希望对方尽早消失,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。”
铛——
沉闷的钟声穿透远处的空气,一路传颂至耳侧。
我张了张口,如同遭到当头棒喝,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,再次躲开对方伸向我的手。
不对。
哪里都不太对。
听见母亲那样说的时候,我察觉到自己的心底产生了往外疯涨的情绪,畏惧似不受控制的焰苗,就算严防死守,也会从各个角落里窜出来。
未曾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案,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。
我很想告诉她,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,会有人选择去做这种事。
就算在遭受欺骗后,回过神来,它仍然是那个人手里掌握的最有利的武器,所以不得不以欺骗的方式前行。
因为只有那样的方法可行,只有那样的路可选。
如果这些都被代表起点的这个人否定,我——
铛——
钟声再次响起之际,我惊觉自己的所有思绪都被那声音迅速破坏,就像是激起千层浪,却被霜雪封存的深潭,它不再波荡,也不再灵动。
我伫立在寺庙的阶梯上,迎着午后轻柔的阳光,将脸靠在掌心,眼睫扇动,不再说话,任由死寂弥漫在周身。
“……裕礼?”母亲关怀地凑上前来。
不知为何,她的脸一瞬间看上去很陌生,我漠然以对眼前的光景,隔了几秒,才迟钝地答道:“抱歉,我有点头晕。”
母亲说的没错。
刚才的我一定是因为身体不适,方才提出那样可怕的假设。
人之所以是人,是因为大家不会互相伤害,不会互相憎恶,不会互相诅咒。
所以——
我动也不动,目视着母亲的手掌重新覆上来。
“走吧,好好抓紧我,我们回家。”
他人的体顺着皮肤贴合的部分传递过来,温暖,厚重。
我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
但一丝莫名其妙的异样感留存在于心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