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白商百思不解,索性也懒得去想。
今日云香阁的膳堂里,人算是极少了。
老夫人因着戚妍容被戚嘉学逐出主家、赶去别苑,怒极去到了灵香寺静修。大夫人宋氏如今尚在院内禁足。兄长戚世隐耽于公事,日日夜深方能归府,此刻自然也不在。
戚白商落座在戚嘉学特意挪出的侧席,决计只当自己是块木头,但求安然无事地度过今晚。
只是刚虑定,她就听斜对的叔母凉声道:“大姑娘想是在衢州庄子里散漫惯了,尚未出阁,竟能游乐到这个时辰方归府……你拉我做什么!”
叔母撇开了叔父在桌下的手,恼怒横了他一眼,跟着瞪向戚白商。
戚白商蹙眉。
戚妍容自作孽,算计她与戚世隐不成,落了苦果,偏偏二房都将这事归咎到她身上来了。
屡次三番,没完没了。
叔母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怎么,难道我说的有错?我如此劝诫,也是为了婉儿与白商着想,如今外面流言蜚语太多,大姑娘实在不该——”
“够了。”戚嘉学面色一沉,冷瞪向弟媳,“镇国公当面,有你训诫晚辈的份儿吗?”
“……”
二房怕戚嘉学,顾忌谢清晏,戚白商却不在意。
她抿了口茶,将杯盏搁下:“不知叔母说的流言蜚语,是哪一桩、哪一件?”
叔母尖声冷笑:“还能是哪一件,自然是说你——”
戚白商兀地清声压过:“说我和兄长遭了自家妹妹蓄意加害,若非镇国公出手相助,险些累及戚家满门欺君之罪?”
二房一噎,脸色顿变。
她深知此事是戚嘉学逆鳞,余光望去,果然见他怒容显现。
二房顿时急了:“你……你少拿你妹妹说事,我说的明明是你不顾闺誉清名、尚未出阁却再三晚归!别以为我不知道——大夫人之前还曾在府里侧门,逮到过你在府外的相好半夜送你回来!”
“……”
话声一落,砸得满席皆寂。
戚白商手里茶盏都惊晃了下。
她下意识抬头,看向侧旁——
那位送她归府的“府外的相好”,此刻正以她妹婿身份,端坐在主位之上。
察觉她眼神,那人似无意抬眸,与她视线相交。
停了两息,谢清晏轻叩杯盏,漆眸里原本的冷意消融,此刻竟染了似笑非笑的愉悦,像是等着看她要如何。
……他就不怕、她说破当日之人便是他?
戚白商心中轻恼。
戚嘉学也在震惊后回神,皱眉看向戚白商:“此事当真?”
“……自然是假。”
戚白商思索过,轻抬眸:“只是一桩误会,当时我便与夫人解释清了。父亲若是不信,可以去请夫人来,她自然不会偏向于我。”
听到最后,戚嘉学心底狐疑顿时消去大半。
不等二房叔母发难,戚白商主动转向她:“不知叔母是听信了何等谗佞,竟要将这误会说作丑事,放到镇国公面前来讲?”
她一顿,轻眨眼:“叔母究竟是戏弄我,还是戏弄镇国公?”
“我怎么可能——”
二房急赤白脸地看向谢清晏,“镇国公明鉴,我绝无戏弄之意,是她有伤风化在先、又挑弄是非……”
“啪。”
酒盏不轻不重地搁在了桌上。
膳堂内顿时一寂。
整座云香阁里都像是过了穿堂风雪,莫名地冷意刺骨。
而始作俑者谢清晏像是对一切毫无察觉,他拿起绢布,低眉垂眼,没什么情绪地拭去了指骨间溅上的酒水。
几息后,掷下绢布,那人便神情疏慵地抬了眼。
“阁内有些闷了。”谢清晏温声含笑,却叫二房瑟然不敢言,“今夜庭外,月色宜人。”
戚嘉学厮混官场多年,是最快反应过来的,连忙起身:“我陪镇国公到园中走走?”
“您是长辈,琰之怎敢劳烦伯父?”谢清晏含笑抬眸,却并未起身。
戚嘉学眼神急转。
若是戚世隐在,定然是叫他作陪,可如今不在……
“不如,叫婉儿陪同?”戚嘉学迟疑问道。
“如此也好,只是,”谢清晏轻皱眉,回眸望向戚婉儿,“不知婉儿姑娘是否介意?”
“……”
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趁了意不够,还要拿乔。
戚白商心中冷哂,抬起杯盏。
而另一边,戚婉儿对上谢清晏的眼神,没用两息就反应过来:“谢公,孤男寡女有失礼节,可否让白商阿姊也陪同?”
“???”
“咳咳咳——”
戚白商惊得一边压着呛咳声放下杯盏,一边难置信地看向戚婉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