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囚春山(25)

戚白商微蹙眉:“病愈不久,怕病气——”

“你还敢顶嘴?”

“……”

戚白商也懒得再分辩,抬手摘了一侧挂耳。

面纱下,那张美得近妖的脸就再无遮掩地露出来。

还要训斥的管家嬷嬷话声梗住。

大夫人拿起茶盏的手也停下,皱眉,愣过后她有些惊疑而厌恶地盯着戚白商:“与你那个狐媚母亲,还真是相像。”

“——”

戚白商缠着白纱垂下的手一停,蓦地抬眸。

眸色清泠透冷,如冰泉涤荡,一瞬就将那张脸近妖的美感濯得出尘。

“夫人见过我母亲?”

大夫人脸色一变,似乎察觉自己的失言,语气更冷:“…大胆!庆国公府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问话了!”

戚白商轻咬牙关,止住心绪。

她垂眸,回声:“白商失礼,请夫人恕罪。”

宋氏望着那张似是故人的脸,只觉恨妒之意时隔多年卷土重来。

多年不见,没想到她竟和她母亲一样,显露出冠绝京华之姿。

纵使是天独垂怜,只怕也是个福薄命浅的主儿!

宋氏心中咒着,厌恶地跌下眼帘:“戴回去。”

“……”

戚白商依言,将面纱挂回耳后。

“你身位国公府长女,却擅自出府,置闺阁清誉不顾,更是为凌永安拒婚而当街闹事,丢尽了庆国公府的脸面!此事你可知错?”

“夫人误会了,”戚白商轻声慢语,“凌永安败坏戚家名声,我是去拦他的。”

“你倒是伶牙俐齿!”管家嬷嬷恶声恶气,“你去拦他,那怎么还越闹越大了?!如今上京中人尽皆知,戚家大姑娘丑得——”

对上隔着面纱那张脸,管家嬷嬷又硬生生噎住。

偏那姑娘还轻眨了下眼,茫然问她:“知什么。”

“砰!”

大夫人一拍桌案:“你还敢狡辩,若非当日谢侯爷拦下,就让你铸成大错,更是坏了我两府交情!你父亲宽仁,不与你计较,我这个做主母的却不能放任你这等无礼少教的行径!”

宋氏冷声说着,却再未去看戚白商一眼:“罚你今日不许用膳,给我去祠堂,跪抄《女诫》十遍。”

堂下无声。

宋氏等了几息,不耐拍桌:“为何不答?!”

戚白商此刻才抬眸,声音轻弱:“白商不知,《女诫》,何物?”

宋氏一哽。

戚白商楚楚可怜地垂眸:“夫人知道的,白商自小流离在外,归府亦少教,不曾识过一字。”

“你……你意指我教化有失了?!”

“白商不懂,”女声栗然轻颤,“夫人息怒。”

“好…好!”

宋氏气得手抖,颤着抬起来指向院外:“那就去祠堂跪上一日!不到天黑不许出来!”

“……”

戚白商淡淡低了眸,徐徐屈了膝,又缓缓应了声:“多谢夫人。”

堂下女子言罢,转身,柔弱怯懦之色于那一刻尽褪,归于疏慵漠然。

在撇清戚家与母亲之死的干系前,她还不能离府,来一桩忍一桩便是。

等查明了当年真相,她自会一并奉还。

戚白商踏出明堂,转入廊下。

隔着门墙,管家嬷嬷压低却尖锐难藏的声音溜到她耳边:“夫人,这等狐媚子生得妖孽,惯会勾搭男人,决不能叫她在琅园一众贵人面前露脸,更不能让定北侯见到她啊!”

“闭嘴!”宋氏冷乜了嬷嬷一眼,“我自有打算。你去叫人看着她,不到天黑不许她离开祠堂!”

“是。”

“……”

宋氏将视线投向了院内。

廊下那道叫朝阳照得斜垂的清影,不见半分停顿,就已翩然远去。

那道影子再看不见了。

宋氏终于松了牙关,也松开了从看清戚白商如今长相后,便死死攥着的指尖。

房内沉寂许久,终于听得一声快意又恨意的哑笑——

“安望舒,你贵为安家嫡女、昔日大胤朝第一美人又如何?如今你的女儿,还不是个一字不识的蠢物!”

嫉恨刻骨,叫宋氏保养得体的面容都扭曲起来。

“等着吧。用不了多久,我便会把你女儿嫁入凌家做妾,叫她给那不成器的纨绔当个玩物!她会像你一样——这辈子不得翻身,死后都入不了安家与戚家的祠堂!”

-

祠堂跪了一日,折腾得戚白商头晕眼花,烫伤还没好,旧病就差点卷土重来。

休养过两天,转眼便到了赏荷宴当日。

一早醒来,戚白商就开始靠在榻上,三不五时地幽幽叹上一口气。

紫苏是个话少的,但听了一早也忍不住了。

“姑娘为何叹气?”

“还能为何,”戚白商慢慢吞吞地,在太阳底下把自己翻了个面儿,“谢清晏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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