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囚春山(39)

可今日之事叫她已然明白——戚家早就作为二皇子的一颗棋子,落入局中。若婉儿嫁成了,未必能得安宁,若婉儿嫁不成……

那怕是偌大戚府,不论婉儿还是她,都得不了什么善果了。

“……”

车窗边,眉眼漂亮惊艳却又沮丧的戚白商难得流露几分小姑娘的惆怅模样,时不时往外叹口气,还一气三停,慢慢吞吞的。

戚世隐回神后望见了,不由笑着抬手,去摸了摸她头顶:“莫怕,兄长护着你。”

手落上去,两人俱是一顿。

跟着,戚世隐垂手,戚白商转眸。

憋了半晌,小姑娘轻咳了声,把憋得脸颊微红的那口气从马车小木窗吐去天边了。

孤月清寒,正半隐半现地悬在云际。

——

同一片静谧的夜空下。

琅园一角小院,入夜已深。

云侵月踏着夜色转过游廊,步入敞着窗的昏昧房中。

“这事我实在想不通,长公主府从前是烧不起蜡吗?你怎么就这么不爱点灯呢?乌漆嘛黑的,你也不怕摔着。”

云侵月一边嘟囔,一边娴熟地掏出火折子,掌上了灯。

“那云府是否从前便无门,”谢清晏神颜疏慵地靠在窗边,漆眸两点,淡淡瞥来,“才养成了云三公子从不敲门的习性?”

云侵月刚要笑,却忽察觉什么,在空气里嗅了嗅。

他脸色微妙:“你饮酒了?”

话问出去,他眼神已经习惯地落向那人掌中——

果然。

谢清晏斜倚窗畔,左手半撩,掌心中挂着块温润的玉佩。

他进来前,那人应是对着月色,正在……

“赏”玉佩。

——这是某人酒后若醉,唯一不改的表征。

那枚玉佩样式简单,是质地极好的和田玉,云侵月早几年有幸见过,上面也没什么花纹图案,只雕刻着“夭夭”二字。

为了抢来这玉佩一观,云侵月那次还有幸差点把自己小命搭上去。

不过也是因此,他才得知了某人画皮之下的可怖。

自那之后,即便他与谢清晏关系愈近,对拿着这块玉的谢清晏,也一向是敬而远之。

不过……

“今日既非重阳,便是还没到这玉佩主人的生辰,”云侵月谨慎地停在了门口,“你又何故在此饮酒?”

谢清晏已将玉佩戴回颈下,叫它收入衣内,贴在心口。

玉质温润,浸着夜色凉意。

“错梦故人罢了。”

“这样说来,”云侵月放心地走进来,“这位‘夭夭’,就是你想找的那个左手虎口有红色小痣的女子吧?”

谢清晏垂回广袖,清正了衣冠,又恢复到平素里那个白玉无瑕般的定北侯。

他眉眼温润,声线也平静:“我以为你那日不曾听到。”

“怎么会,我耳朵多尖?”

云侵月自觉到旁边梨木椅子落了座,折扇一展,“回京那日我就让楼里给你查过了,可惜找遍了,京中各家贵女里没有这么一号人物。”

“……”

谢清晏展整袍袖的指骨一停。

长睫覆下,衬着烛火轻影,竟像是难以自已地颤了一下。

“咳。”

偷眼瞧他的云侵月惊了一下,把茶水吐回盏中,拎着袖口毫无形象地擦嘴:“我素来知道这位在你心里分量重,但没想到,能重得叫你都披不住画皮了。”

谢清晏回神,掀起长睫,唇畔仍勾笑,眼底却生幽:“再提一句画皮?”

云侵月撇嘴:“这么看重,她救过你的命?”

“岂止。”

云侵月愕然回头:“什么意思?”

“不过是我曾与她勾指画押,”

像是玩笑般,谢清晏轻描淡写地抬了漆眸:

“将我这条命,卖给她了。”

第14章 账本 谢清晏果真是个祸害。

戚白商不曾想过,在马车里见过的那道黄绫折子,不过几日后,就在上京城中掀起了一场震惊朝野的轩然大波。

“告赈灾银贪墨案的折子搞得朝中人心惶惶,咱们庆国公府,如今快要成了大半个上京城贵胄们的眼中钉啦。”

戚家角院里,连翘叹气:“不愧是兄妹,长公子这惹事的本领当真与姑娘一般了得。”

“…?”

戚白商慢吞吞放下手中医典:“与我何干?”

“您?您就更厉害了,”连翘竖起拇指,“坊间比长公子那道奏折更惹议论的,就是二皇子和他的神医仙子了。”

戚白商眼皮一跳,暗道晦气,忙又垂回睫去翻医典。

“二皇子为寻这位神医,恨不得把城墙根的土都犁两遍——传闻中神医面覆云纱,妙手如仙,姝妍绝艳,冠绝京城……本来还有人说是二皇子得美人入梦,结果连凌永安那群上京纨绔也跟着帮腔,都说在琅园赏荷宴上亲眼见了一位叫满池风荷尽失颜色的医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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