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门关(29)+番外
“箫启明给了你们什么任务?”
见对方咬紧牙关,时岁笑意更深,折扇合拢挑起刺客下巴。
“这是何苦?”他摇了摇头,温柔的嗓音里透着惋惜。
叹息声未落,惨叫声已撕裂山谷的寂静。
时岁捻着那颗血淋淋的眼珠对着日光端详,鲜血顺着他的腕骨滴落。
“现在,能好好说话了吗?”他温声问道,指尖的血珠正巧落在刺客颤抖的唇上。
身后的沈清让眉心微蹙,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时岁。
刺客的惨叫在山谷间回荡,惊起飞鸟无数。时岁却恍若未闻,将那颗眼珠随意抛在尘土里,折扇轻点刺客完好的那只眼睛。
“我数三下。”他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入睡,“三——”
“我说!”刺客崩溃地嘶吼,“箫大人要、要活捉沈将军!”
时岁脸上笑意一点点褪去,染血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扇骨。
他缓缓站起身,背对着众人,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:“原来如此。”
时岁忽然转头看向沈清让。四目相对的瞬间,沈清让清晰地看见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翻涌着近乎暴戾的暗潮。
“沈将军好大的面子。”时岁笑着,却让周围侍卫不自觉地后退半步。他踱步到沈清让马前,染血的扇骨轻轻敲在马鞍上:“箫启明为了请你做客,可是下了血本。”
沈清让握紧缰绳的手背青筋凸起,却仍不发一言。
“怎么?”时岁忽然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,这个轻佻的动作让周涉心下倒吸一口冷气,“沈将军是打算亲自去会会这位箫太傅?”
沈清让终于开口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:“放手。”
“若我不放呢?”时岁欺身更近,贴着沈清让的耳畔轻声道,“你又要像昨夜那样……咬我吗?”
沈清让猛地挥开折扇,白玉扇骨撞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时岁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扇子,忽然低笑起来。
“好得很。”他转身时衣袂翻飞,对周涉道:“把活口带上,其余的……”余光瞥见沈清让蹙起的眉头,他恶意地勾起嘴角:“就地焚了。”
“派人去给箫启明送份大礼。”时岁随手将断掉的折扇抛给欲言又止的周涉,“就用那个活口的眼睛装着送去。”
“岁岁!”周涉失声惊呼,“你不能……”
“不能什么?”时岁歪头看他,天真的神情与方才剜人眼珠时如出一辙,“他既然敢动我的人,就该想到后果。”
他说“我的人”时咬字极重,余光看见沈清让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。
是夜,时岁斜倚在窗边,手上把玩着暗卫呈上来的玉料。
“禀相爷,十九将麾下铁骑已将玉门关围成铁桶,无路可通。”黑影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清晰。
“嗯。”时岁漫应一声,玉色映得他眉眼如画,“玉门关……可是与江洲相接?”
“相爷明鉴。”
时岁忽而直起身来,将玉料举至月下。
“改道江州。”这话说得轻巧,却让黑影浑身一颤。
“好玉。”他轻叹。
黑影会意,悄然隐入夜色。
时岁执起案上刻刀,刀尖悬于玉上,却又迟迟未落。
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,时岁指尖一顿,不动声色地将玉料拢入袖中,抬眸时已换上那副惯常的玩世不恭。
“沈将军夜半造访,可是想好了要与我共赴巫山?”
沈清让推门而入,眉头微蹙:“你要去江州?”
时岁轻笑,指尖在案上轻叩:“沈将军听墙角的本事倒是不俗。”
“为何改道?”沈清让逼近一步,“玉门关才是边关十九将驻地。”
“啊,这个啊……”时岁懒懒支着下巴,“听说江州年关会制梅花醉,想去尝尝。”
沈清让突然伸手扣住他手腕。
“你明知江州是箫启明的地盘。”他的嗓音发紧,“江洲刺史是他的表外甥,你这是去送死!”
时岁垂眸看着被禁锢的手腕,忽然笑了:“沈将军记性真好。”
沈清让盯着他漫不经心的侧脸,突然道:“你在玉门关布了局。”
不是疑问,是肯定。
时岁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讶异,旋即又化作笑意:“沈将军不仅琴弹得好,猜谜也是一流。”
“时岁。”沈清让声音沉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,“别去江州。”
屋内忽然安静得可怕。
时岁慢慢直起身,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拉得很长很长。
他一步步逼近沈清让,直到两人呼吸相闻。
“沈清让。”他轻声唤道,指尖抚上对方紧绷的下颌,“你是在担心我吗?”
沈清让没有躲闪,只是禁锢着时岁的手又添了两分力:“我是担心你手上又要多添几条人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