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门关(62)+番外
时岁语气关切,仿佛真的在问候。
箫启明腮边肌肉猛地抽搐。
那日时岁命人砍断他爱孙食指时,他正在城外白云观礼佛。等赶回京城,只见到孩子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。
“丞相关怀……”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“老臣……愧不敢当。”
曾几何时,他倚仗皇帝宠信,对时岁的警告嗤之以鼻。如今在京城这数月,亲眼见识过这位时相爷的手段后,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三分。
“嗯。”时岁忽然抬手,指尖拂过箫启明肩头根本不存在的尘埃。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,却让老臣浑身僵硬如木偶。
“太傅这是……”他瞥了眼奏折,“要去与陛下议事?”
“是……”
“真巧。”时岁折扇在掌心轻敲,“本相方才与陛下说起上元节佳宴……”
他忽然轻笑一声:“听说青城山最近化雪,也不知太子殿下下山时的车架是否稳当。”
箫启明瞳孔骤缩,手中奏折落地。
时岁弯腰替他拾起,顺势将一粒药丸滑入对方袖中。
“天寒地冻的……”他将奏折塞回箫启明颤抖的手中,“太傅可要保重啊。”
第30章
时岁刚踏出宫门, 冬日的夜风便扑面而来。
他拢了拢狐裘,弯腰钻进马车,却见苏涣正倚在车壁上假寐,手中还攥着半卷文书。
“起来了。”时岁折扇不轻不重地敲在他肩头。
苏涣懒懒睁眼, 眼底却是一片清明:“陛下说什么了?”
“还是老三样。”时岁漫不经心地落座, “只是他没提沈清让, 倒在我的意料之外。”
“我的意料之中。”苏涣递过一盏热茶, “你离京这段时日,陛下突然发觉……自己竟已被架空了。”
“嗯哼。”时岁接过茶盏却不饮, 只是捧在掌心暖手,“早提醒过他了,是他自己不信。”
车帘被风掀起一角,漏进几缕月光。
苏涣压低声音:“太子未归之前, 陛下是不敢再动沈将军了。”
“挺好的。”时岁忽然轻笑, 将手上茶盏搁回案几。
“上元节的事已经安排妥当。”苏涣递上手中奏折,“礼部会上奏,说那日正是阖家团圆的好时辰,太子殿下,午时下山,申时入宫赴宴。”
“贺礼备好了?”
“按往年规制已经备好。”
时岁正要开口,忽见苏涣神色有异:“还有事?”
“朝中有几人……”苏涣深吸一口气, “近日与箫太傅往来甚密。”
“无碍。”时岁掀开车帘, 望向窗外月色,“横竖都是要死的, 早晚罢了。”
苏涣顺着时岁的目光望去,只见宫墙之上,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。
“是金羽卫的暗哨。”苏涣低声道, “看来陛下对你还是不放心。”
时岁收回视线,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:“他何时放心过?”
次日早朝,时岁下马车时,正瞧见沈清让立在宫门前。
那人一袭绛紫官袍,玉带束出劲瘦腰身,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如松。
“沈将军。”时岁晃着折扇踱步过去,眼底噙着促狭的笑意,“可是特意在此候着本相?”
沈清让正与礼部尚书低声交谈,闻言微微侧首。礼部尚书见状立即识趣告退,临走还不忘向时岁行了一礼。
“多谢告知。”沈清让对着尚书背影略一颔首,这才转向时岁。
“你们聊什么呢?”时岁凑近半步,几乎要贴上沈清让的衣袖,目光黏在对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。
“无事。”沈清让懒懒抬眼。
“哦——”时岁忽地拖长声调,指尖勾住沈清让腰间玉带轻轻一扯,“你是不是嫌我烦了?”
他今日难得束了全冠,羊脂玉簪映得眉目如画。
沈清让正要冷声回应,却对上一双微微泛红的眼。
时岁眼尾还带着未消的倦意,偏要作出一副委屈模样,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。
沈清让喉结微动,终是放软了语气:“没有。”他不动声色地拂开时岁的手,“只是问些上元节巡防事宜。”
时岁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,正要再说什么,忽听宫门内响起卯时的钟声。
“百官入朝——”
唱名声中,沈清让整了整被扯松的玉带,转身踏上台阶。
时岁慢悠悠地跟上,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,明目张胆地扯住了将军的袖角。
沈清让脚步微顿,垂眸看向那只揪住自己袖角的玉白手指。
朝臣们纷纷低头避让,却都忍不住用余光偷瞄。
谁人不知丞相与将军一人奸佞一人愚忠?今日这般亲近,莫不是要变天了?
“松手。”沈清让压低声音,指尖在袖中微微蜷起。
时岁非但不放,反而得寸进尺地将整只手掌贴上去:“将军昨日答应要陪我去城西买发带,可还作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