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字体:

微风向阳(104)+番外

作者: 七号佳酿 阅读记录

这时,门口传来声响,是女人拿快递回来了。

“早点休息吧。”男人恢复了平静,起身将酒杯收走。

这边小区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,过了晚饭时间以后,楼下的广场就会被大婶们占据,这是属于她们的黄金时间。

程夕洗完澡,赤裸着站在浴室里,看着挂钩上五颜六色的毛巾,怎么也想不起来哪一条是她的。

无奈之下,她只好用纸巾擦干身体,穿上睡衣,返回卧室。

墙上的电视被擦得锃亮,但程夕此刻并没有打开它的欲望,它唯一的作用是作为游戏机的投屏载体,然而那些游戏机早已被她全部带走,于是它也失去了开机的意义。

书桌的后方是两个三层的榉木??书架,紧紧相连。

当初装修的时候,主卧并没有预留放书架的位置,于是这间房子所有的书都放置在了这里,其中当然也包含男人喜欢看的一些历史书和人物传记。

书籍的摆放跟之前没有变化,只在最右侧多了几本她之前没有见过的书,其中便包含了那本蓝色封皮精装珍藏版的《我与地坛》。

程夕把这本书抽了出来,拇指抵住封底,像拨动琴弦般快速捻动书页,纸页哗啦啦地向前翻涌,回忆也跟着往前倒带。

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看课外书被老师抓到,男人接到电话赶来学校,她在办公室外站着等待审判降临。

空荡荡的走廊如同暴风雨前夕一般寂静,落日被前方的教学楼遮挡了一半,她在阴影里,办公室的门在淡黄的阳光下。

门被打开,男人神色疲倦地走了出来。她双手捏住书包两边的肩带,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后。

男人一路上一声不吭,她感觉那天回家的路就像语文课本上被要求全文背诵的文章那么长。

老式的木门打开又关上,男人坐在椅子上,她低着头站在房间的正中央。

眼前的球鞋变成了那本被没收的课外书,她抬起头,看到男人笑嘻嘻地对她说道:“以后别在上课的时候看,下次我就不一定能要得回来了。”

暴风雨没有落下,审判也没有降临。

她抱着男人的脖颈嚎啕大哭,好似想用哭声把那些委屈和恐惧都赶走。

“老师说,”她打了个嗝,肩膀一耸一耸的,“看这些书的,都不是好孩子。”

“不是的,阿夕是好孩子。”男人的手在她背后给她顺气,宽厚的手掌让她找到了依靠。

脸上的泪水被粗糙的手指抹掉,男人的眼睛在夕阳下闪闪发亮,她听见他宠溺的声音。

“阿夕是爸爸的小公主啊。”

手上的书被放回原位,回忆也戛然而止。

她张开手指,缓缓擦过那些错落有致的书脊,从漫画书到杂志期刊,从奥斯特洛夫斯基到村上春树,这些千差万别的纸张里,承载着她的童年和青春。

还有一个男人沉甸甸的父爱。

房门被敲响,程夕耸了耸鼻子,说道:“请进。”

门被推开一半,女人的脑袋和手里的毛巾同时出现在程夕的视野里。

“你爸爸和我都忘记了,年纪大了就是这样,脑袋不记事了。”女人满含歉意地说道:“我们之前把你的毛巾洗了收起来了,刚刚才想起来。”

“啊,没关系,我用纸巾把身上擦干了。”程夕笑着摆了摆手。

女人的眼角耷拉了下来,嘴唇微微颤抖。

“真的没关系的阿姨,我没那么矫情。”程夕大大咧咧地说道,她眼珠子转了转,又补了一句:“那条黄色的麻烦帮我挂起来吧,我明天早上起来洗头还要用呢。”

“诶好,”女人这才露出笑容,“那我给你就挂在镜子旁边的第一个挂钩上哈。”

“好的,谢谢阿姨。”

“不谢不谢,这有什么好谢的。”女人欣慰地笑着,面容舒展开来,离开时轻轻带上了房门。

程夕躺倒在床上,天花板上的吸顶灯亮着令人感到温馨的暖色光。

飘窗上黑色的小号琴包蓦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,她一个弹射坐了起来,走过去拉开拉链,乐器挣脱束缚被她抱在了胸前。

她盘腿坐在床上,打开琴头的调音器,不着调的音符在房间里蹦蹦跳跳。

不一会儿,几个和弦规律性地响起,相思木的音色圆润饱满,层次分明。

程夕嘴角上扬,拿出手机点开录像,简单录了一小段弹唱发给陆知微。

对面发来视频通话请求,程夕果断接通。

画面里陆知微靠在床头,已经换上了睡衣。

“咋啦~”程夕笑呵呵地问道。

“看看你。”陆知微挪了挪身子,把手搭在额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镜头。

“你怎么不问我弹的是什么?”程夕将琴身在镜头前晃了晃,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