争朝(399)+番外
“我与你家夫人告个别。”梁怡言语温柔,“就说两句话,麻烦你通传。”
“好。您稍等。”芸香行礼如仪。
一刻钟后,卫昕走出正厅。
梁怡一袭莹白色花纹襦裙,淡妆修饰。
“秦公决心已下,他不让你去道观。”卫昕直截了当。
“我知道。”梁怡微微一笑。
梁怡与卫昕进入正厅,丫鬟上了茶。
“你与母亲告别了?”卫昕问道。
“她不会见我的。”梁怡苦笑道。
“那你为何要见我?”卫昕问道,“你应该很不喜欢我。”
“我妒忌你。”梁怡说,“但是你无论是处理政事,还是料理家中杂事,我均不如你。”
“我们从来没有这样面对面地说过话。”梁怡将耳边的发丝拨到耳后,“我族中无人,回到建城,也是苟延残喘。秦公有一日想起我,再下令将我处死。我大概就是这样的结局。”
卫昕听着她的话,没有反驳。
“云舒。”梁怡说,“秦公现在平定南疆,北朔。现在他要查西凌六城的账,你看过账簿,无论是粮仓,绸缎,还是军器。这样那样的花费,就是维持城池的必要途径。”
“你不想逾明查账?”卫昕面露疑色。
“你知道为什么逾明为何会与我联姻?”梁怡坦白说道,“因为我们梁家算是世家。宇文家族算得了什么?不然,他不会想着和你们卫家联姻。”
“军功账目。”梁怡看向卫昕,“没有世家助力,单靠黎民百姓,宇文泰想得到天下,未免有点痴心妄想?”
“以民为本,总是合乎天下的。”卫昕说道,“不过,你说得有三分道理。”
“云舒。”梁怡喝着茶,“查账,未免弄得六城人人自危。谁不抽油水呢?水至清则无鱼,人至察则无徒[1]。”
卫昕微微一笑。
“照枝。”卫昕说,“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[2]。这么些年,都是打江山容易,守江山难乎其难。不说别的,就说南疆的百姓。我在敦州两年,试行户调式制度。结果呢,世家抽水,地分为好地坏地,他们优先选择,把差得土地留给百姓。这哪有什么公平?逾明和我查西凌的账目,我们要是想着得罪世家,想一次做事就会怯一分,想两次做事就会怯两分。如此下去,光是想着害怕,还有什么正义呢?”
“你们要选择走一条艰难的路。”梁怡说,“你们给穷人安排读书写字,这要是抢了富人的......”“什么话?”卫昕不以为然,“我堂兄弟想建功立业,要走我和四姐关系的路子。结果四姐说,大丈夫要功名,靠关系这怎么行?”
“你们就算能够抵住。”梁怡眼神流转,“难免你堂弟不会以你们的身份要挟那些官员。”
“也是。”卫昕说道,“若是如此,那他注定与官途无缘了。”
“罢了。”梁怡说,“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,要是云舒不喜欢,听过就忘了吧。”
“不必如此。”卫昕说道,“个人阐述见解,不是非要论个高低!”
“我该启程了。”梁怡说,“秦公要我提前启程。”
“一路平安。”卫昕微微欠身。
“后会无期。”梁怡行礼如仪,转过身去。
卫昕站起来,倚在门框上,看着梁怡的背影,直到消失在眼前。
亥时。
秦公府,卫昕院子。
卫昕洗漱完毕,在铜镜前涂抹膏脂。
“今日你见了梁怡?”宇文泰问道。
“她要见我。”卫昕在脸上涂抹均匀,“我怎么好推辞?”
“云舒,你总是如此。”宇文泰走到她身后,“心地太好。”
“母亲有她自己的意思。”卫昕说,“我有我的道理。”
“她说些拈酸吃醋的?”宇文泰问道。
“没有。她反对你查西凌的账目。”卫昕实话实说。
“梁家贪得如此之多。”宇文泰看向卫昕,“她哪有这样的资格?”
“我们还是让人说话的。”卫昕说,“大家的侧重点不同,逾明何必挂怀?”
“那也是。”宇文泰说,“我差人将周画扇送出秦公府,也给她一笔钱。她要另觅良人,还是如何,皆与我无关。”
卫昕微微一笑。
“明日,你就要回御史台了。”宇文泰说,“好好努力。”
“嗯。”卫昕点点头,“下官绝不辜负秦公的厚爱。”
“怎么这么见外?”宇文泰捏着她的耳垂。
“那要怎么说?”卫昕正襟危坐。
宇文泰摸着她的头,温柔说道:“怎么说都行,心中有我一分便行。”
四月十二。
卯时。
御史台。
卫昕看着御史台的新案件,然后一一整理阅览。
她看到一个案子,是从大理寺传来的案子,因为是拿不定主意,送给御史台与刑部决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