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将军家的小厨郎(10)+番外
春来草长莺飞,风萧萧雨潇潇;夏日星空低垂,银河漫天;秋来长河落日,金灿如梦;冬日大雪漫天,天地辽阔任她遨游。
南燕雪是十四岁进了军营,而她带回来的那些孩子却是生在军营,长在军营,他们与南燕雪的境遇是相反的。
他们是跟着她,从燕北来到了泰州。
泰州也不是不好,风软水软的一个地方,读书识字也不是不好,府里用得上人,阿哥阿叔阿嫂阿婶说自己年纪大了,各个又忙得很,总不好叫他们去学。
但是,这学也太难上了,一动不动坐在那,简直就是上刑!
“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,粪土之墙不可圬也!劣俗不堪,丑稚无知!你,你给我滚出去!”
梁夫子的预感没有错,这将军府的教书夫子简直不是人能干的活,那些个孩子脑子里就没有尊师重道这个词。
自他第一日上课起,戒尺的脆响和训斥声就没有停过,这两日骂的更是愈发厉害了。
堂中,额角还凝着一大块红黑血痂的少年撇着腿站在那挨骂,听他要自己滚,一脚把书案蒲团都踢开,大跨步上前,惊得梁夫子倒跌了几步。
少年哼笑一声,俯身抱起那个尿湿了裤子哭得一直在喘的小娃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他开了这个头,堂下学生顿做鸟兽群散,便是有几个年幼木讷些的,也都被年长张狂些的孩子给抱走了。
没了学生,还叫什么夫子。梁夫子气得心口疼,当即请辞。
这事儿报到了南燕雪那,小芦一心替辛符说话,道:“梁夫子自己没那服众的本事,只说咱们孩子不好,不懂得尊师重道,可咱们花了银子请他来不就是为了教孩子吗?孩子是淘气些,从前也没这么一坐一个时辰的呀,撒尿都不让,憋得小铃铛尿了一裤子,还要挨手板,阿符也是气不过才顶撞的,他没动手,依着他的性子来说,这还收敛了呢。”
南燕雪撩了她一眼,皮笑肉不笑道:“那我还要夸他?一把先生气走,立马下湖凫水抓鱼!真当东湖是个池子?这天气往湖里扑腾的只剩下鸬鹚了!就他这个不知轻重的蠢货,你还替他瞒我?!湖心水都是黑的!深不见底!”
小芦慌忙跪下了,道:“小铃铛喘症被吓得差点犯了,好不容易用药压住了,睡了一觉醒来说想吃碗鱼汤面,那个时辰集市上那些鱼眼珠子都浑了,叫渔户送来又费时,辛符也是想弄条新鲜的。下水这事范校尉已经罚过他了,左边屁股挨了三道板子,屁股都已经肿歪了,走起路来像个长短腿,邹二毛一看以为他学自己,又踹了他右边屁股一下,这下倒是肿齐全了,走起路来像踩着个看不见的高跷,一颠一颠的。”
小芦本来是很慌乱的,也怕南燕雪生气,但说着说着,倒把自己说乐了。
这没心眼的丫头从前就是南燕雪从马匪手里救下来的,她眼睁睁看着南燕雪杀了那么多人又放火烧了贼窝,却打心眼里不怕她,一点都不怕。
南燕雪伸手在她腮上狠狠拧了一把,问:“小铃铛怎么样了?”
小芦揉着脸说:“还好,只是丸药一气吃了两颗,也不知行不行。”
南燕雪当即道:“这不成,是药三分毒。你让范叔再写个榜文再招个郎中。”
小芦去传这话时,范秦点点头,又叹道:“招夫子那张榜真是揭早了。”
“没留着吗?”小芦问。
“翠娘手快,我一揭下来,她就拿去引火烧灶了。”范秦无奈道:“梁夫子一定要辛符跪行认错才肯翻篇,但辛符那小子自认无错,只怕砍了他也不肯。”
几日等不到辛符低头,梁夫子作势提着书箱迈出将军府的大门,范秦还跟在他身后劝说。
夫子原本是打算着拿一拿架子就回去的,但抬头看见榜文,发现郎中一年居然是一百二十贯钱。
这令梁夫子忍无可忍,气得伸手抖啊抖,道:“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念‘医卜星,小道泥’,这郎中每年的工钱竟比先生的束脩贵出五十贯去?!我可是十八岁中的秀才啊!”
“可惜命长,活到四十八了,要是十八岁就死了,还值得一说。”
这声音从天上掉下来,梁夫子抬头一看,就见辛符趴在墙头上冲他挑眉。
范秦让人逮他,辛符的屁股好得七七八八了,蹿得飞快。
一百二十贯钱于郎中而言的确丰厚,所以即便有范秦将药局的郎中驱出去的事在先,榜文一贴,上门来的郎中依旧很多。
值房里长案一摆,清茶一壶,不过半日功夫,簿册上已经落了五六个姓名,其中也不乏一些坐馆医者。
守着簿册的阿叔解手去了,辛符闲来无事蹿着这屋里鸠占鹊巢,他悠悠哉哉仰在那椅上,椅子被他杵得只有一根腿落地,其余三条腿悬空晃荡着,时不时擦过一只虎斑狗的黄棕皮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