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将军家的小厨郎(109)+番外
郁青临乖乖点头,想起骆女使还没来的时候,南燕雪玩笑着要他同骆女使讨教‘房中礼仪’,没想到真会被她说中。
抄书这种事,郁青临是很熟络的,夏天抄书抄得满手汗津津,冬天抄书抄得腿脚都没知觉了,但像今夜这般越抄脸越红,身上暖得像是屋里摆了七八个炭盆似得,还是头一遭。
原以为这书中全是些见不得人的淫术,但抄着抄着,郁青临倒从其中窥出不少养生之道来,写这书的人落笔时心正,但抄书之人就不一定了。
郁青临又冷了自己几日才去南燕雪跟前晃荡的,不过在南燕雪看来,这小郎中若即若离的,分明是在把她当鱼钓,便也不怎么搭理他。
只这一日,南燕雪从外院巡视完回来,就听见夜风声怪里怪气的,一声长一声短,呜喱呜喱的。
南燕雪循声而去,只见在画苑边上的廊桥里,郁青临正对着溪水鼓着腮帮吹笛子,一阵鬼哭狼叫的声音直钻南燕雪脑袋。
“别吹了!”
郁青临赶紧拿下笛子,道:“将军?”
“你少给我装模作样!”南燕雪快步走过去伸手夺过他的竹笛,本想掰折了的,但郁青临急切地恳求道:“将军不要,我,我不吹了。”
南燕雪没理她,抬腿拔匕首。
郁青临面上被匕首的寒光一晃,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可能将要死于吹笛子太难听。
南燕雪当然不会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杀他,她拿着匕首,只是在其中几个洞眼里钻了钻,努唇一吹,那阵淡绿而清香的竹屑就落在了郁青临心尖上。
南燕雪一抬眼就看见一个傻子在盯着她看,她知道郁青临是故意的,他虽不会吹笛子,但南燕雪听过他吹叶子哨,只是在湖边撷了一片箬叶卷起来就能吹响,而且大小不一样,层数不一样的叶哨吹出来的音色都是不一样的,郁青临还一一演示过,或清脆或浑厚,随便一吹就成曲成调。
所以,拿个吹孔封一半的笛子吹个半天,郁青临怎么可能没发觉有问题?他若想学笛,一个时辰紧够了。
南燕雪把笛子递给郁青临,示意他吹。
第一声吹出来就挺悠扬,郁青临有些慌乱地眨眨眼,结果第二声就急转直下,像乔八饭后的长嗝,第三声就更不像话,像憋屁憋不住‘滋滋啦啦’的响动。
南燕雪抿紧唇,但实在忍不住笑,只得抬头看看月亮,又低头看看溪水,最后只得背过身去,肃了肃容才又转回来瞧他。
“想学?”
“想的。”
“我教了你,等小铃铛大些,你教他。”
南燕雪在美人靠上坐下,一把将郁青临扯了下来,举起他两只腕子,又握着他的指头一根一根教按音孔。
郁青临贴着她的长腿坐着,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南燕雪的傀儡偶人,她动他才动。
“音孔要按紧,不然吹不出调。”
郁青临的手还挺大,骨节分明,左手的食指特别扁厚一些,能把音孔堵得很严实,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格外弯曲一些,手背上的经络青青紫紫,分外凸显。
南燕雪稍稍抬眸,瞧见他又细又长又白的脖颈,再看他的脸,像朵漂亮的粉玉兰。
“这指头是被砸过吗?”南燕雪忽然问。
郁青临回了回神,说:“嗯,捣药的时候砸到的。”
“这怎么会砸到呢?”还砸得整个手指都变形了。
“捣药杵在别人手里,要我给他放依序放药材,”郁青临没有趁机诉苦求怜惜,只是说:“幸好不是右手。”
“那右手这两根指头又是怎么回事呢?”南燕雪问。
“做活、抄书。”郁青临看了看自己的手,也觉得很丑,下意识缩成拳。
南燕雪盯着他的脸蛋瞧了瞧,又垂眸看他那双手,道:“真是闺阁小姐的脸,马夫的手。”
她这话听得郁青临耳朵热,又想起沈元嘉执笔翻书时那双修长白皙的手,愈发自惭形愧,但又拼命给自己鼓劲,想沈元嘉不过文弱书生,而他起码有把子力气。
但想到这一茬上,他又想起那个同南燕雪在烽墩上看雪,拿着另一只鹰翅骨的人,他十之八九也是武人,论力气郁青临又要落下风。
‘不不,别想这些!眼下,只有我和将军。’
一阵轻柔的凉意抚到郁青临滚热的面颊上,像是让他冷静些,郁青临抬眸先看南燕雪,顺着她目光又看向廊外。
廊外月色未改,却又降下一卷轻灵的雨雾。
“传说周穆王有止雨笛,旱时吹笛可请来龙王布云降雨,若是雨下久了,也能吹笛止雨。”
这传说郁青临没有听过,但叫他想起一句诗来。
“笛奏龙吟水,萧鸣凤下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