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将军家的小厨郎(176)+番外
久违的声音响起,南燕雪没有一点反应,只等任纵走到她身侧站定,她转身就走。
任纵想要抓住她,却被一根蓄了劲的树枝狠狠弹中面门,被抽中的地方一下就红了,而且枝枝蔓蔓的,像是无数小人抽的小巴掌。
任纵只觉眼前一黑,额头和鼻骨剧痛,待能看清些时,南燕雪已经不见人了。
她在江宁府没有私宅,也没有下榻任何一间客栈,也并没有出城,可任纵就是找不到她。
“将军这么快就办好差事了?不是说在客栈等我吗?”
南燕雪看着郁青临在坟前烧纸,他跪在哪里风就吹到哪里,像是亡魂在做弄人,非要把那一拢烟往他身上罩。
他总算是烧完了这一篓子纸钱,站起身咳了半晌,望着南燕雪笑道:“师父就这性子,我刚来义庄的时候,他总是扮鬼吓我。”
南燕雪瞧瞧这周遭的绿意葱茏,鸟鸣啁啾,道:“没想到这义庄竟如此恬静安详,我还以为会鬼气森森的。”
郁青临朝她走了过来,笑道:“好歹也是义庄又不是乱葬岗,师父在时定下了许多规矩,尸体到了义庄后最多只能放三天,夏天更是要在日落之前收殓完毕,收殓尸体时不可面露恐惧,若有横死者,或是死不瞑目的,包裹尸体的麻布都是写了往生咒。所以只要没有什么疫病,这义庄比任何一处都要太平无事。”
见南燕雪看着师父的坟包,郁青临又道:“无名氏都在林子里面,葬在外围的都是守庄人。”
南燕雪没有说话,郁青临瞧了瞧她,道:“在衙门里遇上什么事了吗?”
南燕雪笑了一声,道:“活人总是招烦,怎不叫他死了干脆?”
郁青临不知道她说的是谁,想问却是南燕雪先开了口,道:“如今的守庄人是谁?”
“师父的妹妹。”郁青临说着牵着南燕雪的手往坡下跑去,满坡的草都绿茸茸,像是踩在一块厚毯上,他朝不远处的茅草屋挥了挥手,道:“萍姨!”
郁青临来时买了酒肉果蔬、针线布帛还有一些常用的药,又换了几吊散钱偷偷藏在碗柜里。
萍姨不知郁青临还带了人来,顿觉菜做少了,不由分说又折回厨房炒了几个蛋。
南燕雪坐在小矮桌前,只听萍姨在厨房里用筷子飞快地搅动着蛋液,蛋液在粗陶碗里越晃越蓬松。
夏天的暮色最美,蝉鸣渐弱,四起的晚风像是天空的吐息,不远处,夜风和银丝正在坡下吃草。
“江宁府没有比这再舒服的地方了。”南燕雪忽然道。
郁青临觉出她心里有事,只还未开口问,萍姨就端来了一碟金黄的炒蛋。
“本来这地方也不好留你们的住的,但日头落水了,我又想你们住下,你们就睡这屋。雪儿你别嫌弃啊,我有一床新纳的被子,就是阿临上次托人带给我的,从来还没用过呢。”
萍姨不知道南燕雪的身份,她只觉这姑娘漂亮又英气,同郁青临很般配,看着她一个劲笑。
“萍姨你怎么睡呢?”南燕雪问。
“我上前头棺材里睡去。”萍姨扒着饭,高高兴兴道。
南燕雪略微呆滞的表情真是很可爱,郁青临笑得仰倒,摔到在草地上,碗里的米粒撒了一点出来,惹得一群鸡朝他扑了过来。
郁青临赶紧坐起身,道:“夏天睡棺材里真是很凉快,但过了中秋就不能了。”
“这事,还讲究时令啊?”南燕雪问。
“过了中秋阴气渐浓,不能睡棺材,也不能下野水了。”郁青临解释道。
“是啊,盛暑天睡棺材很舒服的。”萍姨说:“这草屋敞了窗子也凉快,这野地方就是蚊子多,还好阿临买了顶蚊帐,你们睡前用艾草烧一烧,把蚊帐掖掖好。”
郁青临给萍姨买的蚊帐、被褥倒是都被自己先用了,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。
南燕雪冲了个凉,就见郁青临从房间里退出来,关门好用烟熏蚊子。
两人一边等着蚊子死,一边站在屋前看墨蓝的山色。
四外都是清风,南燕雪伸开双臂衣袖荡开,好似飞起了一双翅膀,郁青临觉得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。
“那些是鬼火吗?”南燕雪看着不远处的点点光斑。
郁青临看着南燕雪歪头困惑的样子,忍不住在她腮上一亲。
“那是萤火虫啊,其实今夜住在义庄里,将军是不是有些怕?”
“我怕什么?”南燕雪即便害怕也不会承认的,“我又不是没见过,鬼火多了去了。辛符被我捡到的时候,就躺在一个野牛尸坑旁边,因为只有那里有火光。”
“将军捡到阿符的时候,他就患有夜盲之症了吗?”郁青临问。
“是啊。”南燕雪微微叹息,道:“那天我们就地扎营,是邹二毛去解手时发现腿边有鬼火,吓得他狂跑,我和阿苏在边上眼看着一溜鬼火追着他烧过去,他又忽然在坑边被绊倒了,吓得惨叫连连,我本来以为是真遇上什么邪性的了,走过一看,瞧见了一具小小瘦瘦的,我以为的‘干尸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