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将军家的小厨郎(189)+番外
南燕雪轻笑一声,道:“也别系得太紧。”
“阿雪帮我,手轻些。”郁青临觉得她今夜懒懒的,乖乖的,指头都倦倦的,轻轻搭在他肩头,时不时点拨几下,像是在弹琵琶。
她并不困,只是酒劲上来了有些发醉,所以软软的,就连声音也像是刚从酒里捞出来的一块绸缎,软得没了筋骨,湿漉漉淌着水。
红烛烧了一夜,帐子里又朦胧又明亮,像是雾里透光。
南燕雪偶尔才睁开眼瞧他,眼神勾魂摄魄,大多时候,她如在梦中,对一切都很坦白。
郁青临看见她的所有,尝到她的全部,到最后甚至连眼泪都吃到了。
南燕雪罕见地有几分脆弱,她的眼皮在发颤,泪水一丝一丝地渗出来,郁青临追着从她眼角滑落的泪珠,吻到她耳畔,呢喃道:“阿雪,你我一辈子在一处,红烛为媒,天地为鉴。”
她却似忽然惊醒,一把捂住他的唇。
郁青临困惑地看向她,他得到这一场婚礼,得到了许多祝福,当然不会再那样的患得患失,怀疑南燕雪的心意。
可他居然看见南燕雪目露惶然,原本的快意失神变成了一种无助和惊惧,她的眼泪蓄在鼻梁上,像一个清浅透明,却又无穷无尽的小池子。
郁青临怔了怔,随即缓缓凑过去,碰了碰她的唇,将话说得很轻很轻,一字一句吐进她心里。
“我是小人物,比一粒尘埃还小,老天爷哪里看得见我?只有阿雪看见我了,是不是?所以我一定能陪着你,悄悄的,安安宁宁过一生。”
这世间很大,将军府很小;将军府很大,这床帐很小;这床帐很大,而郁青临的怀抱很小。
郁青临的怀抱很大,南燕雪在他臂弯里睡着,显得很小,小到不会再次被厄运发觉。
婚宴有三天,洞房花烛也有三夜。
南燕雪终于好忙正事去了,而郁青临更忙,白天有正事,晚上熬蜂蜡,缝兜子。
蜂蜡是有股子甜味的,烧起来没有丝毫黑烟,便是拿来添了花露做面脂也很好。
不过,南燕雪坚决不肯用这蜂蜡面脂,这跟把那什么涂脸上有甚区别?
本想要赶在年前将郁青临的户籍转到南燕雪名下的,但他的户籍落在了江宁府,所以还得去上一趟。
岂料一去,更有许多麻烦说辞。
因郁青临是单丁,原本是不可以入赘的,但他又是孤儿出身,本就没有什么承嗣香火的说法,因此这一项上,只要郁青临答应,还是可以的。
但郁青临先前考中了禀生,依律也是不可以入赘的,否则会被剥夺功名,不过南燕雪有三品官身,类比公侯贵女招婿,所以此事上可以容情处理,要向礼部先奏请。
“居然这样麻烦,娶男人怎么就比娶女人麻烦这么多?你这小秀才真是身骄肉贵,衙门说辞一套一套,如今竟还要拿礼部的公文去,要不是我还有点本钱,竟是娶不起了。”
南燕雪一收笔,有些戏谑不满地看向在边上研墨的郁青临。
郁青临没什么得意的,反而有点担心地问:“那年前是不是办不好了?”
“是吧,冬月礼部事忙,他们又一贯拖沓的,批文到手总得要开春了。”
南燕雪说着就见郁青临搁下墨块,垂眸将砚台盖好。
“耽搁几月又不会怎样,喜饼都发了几十筐,谁还不认你了?”
南燕雪扯扯他的袖口,郁青临只强笑了一下。
“那我给清吏司的外郎写封信,请他敦促一番。”
闻言,郁青临面上松快不少,又把砚台盖掀开。
“现在就写?”
“将军还想什么时候写?”
郁青临竟还反问,见南燕雪故意揉腕子,他不见心疼之色,反而道:“将军练剑、练刀、拉弓、骑马都不会手疼,一支小小的笔,重若千钧?”
南燕雪气道:“好啊,过了门就爬我头上来了。”
“将军饶饶我。”郁青临拿起她的笔在墨里舔了舔,双手举着奉到她眼前。
南燕雪耗了他一会才接过来,佯装抱怨道:“真是催户部发军饷都没这么殷切过。”
郁青临笑得心满意足,坐回摇椅上看医书,间或一抬首,能看见南燕雪专心致志写信的样子。
孩童在院里欢闹,笑声新嫩,忽然就听他们异口同声叫道:“下雪啦!下雪啦!”
郁青临将小窗支起一横,冰凉的寒风带着点点雪花钻了进来。
小芦正穿过庭中,一把抓住九妹,招手唤来一个仆妇,道:“给她添个围脖去,起风了。”
然后她又快步朝正屋走来,郁青临放下窗户时小芦已在门外。
“将军,南四夫人来了。”
南燕雪刚把手写熟,头也不抬地说:“你去见见,我把信写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