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将军家的小厨郎(62)+番外
小筑里没有被日头照到,但是折满了波光粼粼的光,南燕雪倚在这片绚烂望着他,眼底那点怜悯唏嘘的碎光让她看起来像个心怀慈悲的仙人。
郁青临心底的晦暗淀了下去,倏忽一笑道:“拘着我?我只怕将军赶我走,我还没吃够翠姑的手艺呢。将军,科举应试我已无心力,先做好郎中本分吧。”
南燕雪观他神情真切,想起那夜他在湖边说的话,他说真要报仇的话,要杀到京城才算完。
何等忤逆狂悖之语,他教的那些东西,他现在根本不信。
她便也不再说,转了话头问:“你很喜欢燕北菜吗?”
“喜欢。”郁青临道:“不过有时候也会想吃泰州菜的。”
泰州菜与燕北菜很不一样,滋味平和鲜美如清炖狮子头、秧草包等等,但也有一些浓醇的菜色,譬如说软兜长鱼和鳜鱼羊肉。
“那今天是想喝老鸭汤了?”南燕雪道。
郁青临失笑道:“大暑老鸭胜补汤。待辛符取了鸭子回来就煨下去,将军用晚膳时火候正好。”
南燕雪小时候同罗氏住过的那个庄子也养鸭,但这老鸭汤南燕雪没在庄子上喝过,因庄子是吴卿华的,并不敞开了由南燕雪吃喝,若不是靠着罗氏瞒骗周旋,八岁的她肯定像根豆芽菜,连能不能活命都尚未可知,哪能一进门就把南期仁按在地上打。
郁青临做的老鸭汤同柳氏小厨房里的味道很像,因为什么额外的作料都没加,只是用砂锅熬足了时辰。
即便如此,这老鸭的脂油丰盈,入口只觉浓厚清甘,十分开胃。
“辛符的荷叶采多了,郁郎中不想浪费,就让我问问您,能不能在门外街口那位置支个草棚,分送消暑茶。”小芦道:“这几天是热,长街上的力夫都倒下去好几个了。”
“不是说不做圣人吗?”南燕雪的目光在桌上几道菜上一巡,一边拿起筷子一边说:“随他吧,只是入口的东西,叫人盯着些。”
这一餐除了老鸭汤之外,酱醋瓜丝格外秀气,吃起来爽口清甜,油爆白虾壳脆肉嫩,鲜味淋漓。
除了那一碟猪皮肉冻之外,其他都不是翠姑做的菜。
“外院灶上吃水饭呢。”小芦道:“郁郎中说这老鸭汤跟水饭配不上,就另外进了这核桃胡麻饭,又做了这两道菜,瓜是园里今年结的,白虾是湖里渔船上现买的一兜子,郁郎中笼统做了两锅,送了大半去外院了。”
南燕雪看向小芦递过来的一碗饭,这饭油亮亮的,核桃碎碎杂在其中,嚼起来更添香气。
她胃口倒挺好,只不知是不是白日里在湖边吹了太久的风,夜里竟觉得身上处处难受起来,骨头缝里像是膈着燕北的砂砾。
其实南燕雪从外头回来后,身上是有些不舒坦的,可她已经习惯这种不适,总是忘记不舒服就该叫郎中来看看。
小芦在这院里是主子而不是下人,有她自己的屋子,院里自有仆妇守夜,廊下还有轮值的亲卫。
不过南燕雪谁都没叫,只含着这疼痛醒了一阵,又在天将明时迷迷糊糊发起梦。
这梦很恶毒,她身上发着痛的地方一处处都活了起来,肩头上如何受的一箭,腹侧是被谁人捅的一剑,背上是怎么被砍的一刀,还有腰上挨的那一棍,种种情景在她梦中一一轮转。
小芦撩开床帐时,南燕雪伏在床上没动,只道:“叫郎中来。”
“诶,诶。”我去找郁郎*中来。“小芦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。
“走着去,别急急忙忙的。”南燕雪还不忘叮嘱一句。
小芦很听话,心里再着急也没表露出来。
所以郁青临望向帘里的第一反应还是躲闪害羞,直到瞧见南燕雪面色不对劲才匆忙上前。
南燕雪听见他小药箱里有瓷瓶碰撞的脆响,慌里慌张的,她一抬眼额上的冷汗滑了下来,缀在睫毛尖上,渍得眼睛疼涩,真是哪里都不舒服。
直到一块带着药香的软帕按了下来,细细拭过她额头和鬓角。
“将军,疼啊?”
这话软得像是郁青临在替她喊疼,南燕雪睁开眼,对上他眸里的焦灼之色。
“死不了。”南燕雪说。
“长命百岁。”郁青临急急接了一句口福。
南燕雪还有力气笑他老人家做派,道:“身上旧患一并犯了,倒不知该怎么同你说了。”
“一定是前些日子操劳,昨日贪凉吹了冷风才一并发作的,我竟眼睁睁瞧着您受凉。”
郁青临的懊恼做不得假,拧眉翻腾着小药箱。
南燕雪翘着嘴角,道:“想是我昨天挖你痛处,所以故意不看顾我的。”
“才不是!”郁青临都被她逗出孩子的调门了,只差扑过来替自己辩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