岛屿沉眠(172)+番外

“为什么...不告诉我...”她喃喃自语，声音淹没在雨声中。

她想起顾清扬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眼睛，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阴郁神情，想起他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姿态。现在她终于明白，那些都是伤痕，深深刻在他灵魂上的伤痕。

一滴温热从眼角滑落，混在冰凉的雨水里。沈星黎抬手擦去，却发现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。她停下脚步，站在一盏路灯下，昏黄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很孤单。

“顾清扬...”她轻声呼唤这个名字，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胸口的疼痛。

就在这时，雨突然停了。不，不是停了，而是一把黑色的伞撑在了她的头顶。沈星黎怔了怔，闻到一股熟悉的冷冽香气，混合着雨水的气息。

她缓缓转身，对上了顾清扬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。他的眉头微蹙，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担忧。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和发梢，显然他刚才走得匆忙。

“何昭月给我发了消息，”他的声音低沉，带着轻微的喘息，“说你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。怎么不让赵叔来接你？”

沈星黎的喉咙发紧，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。她猛地扑进顾清扬的怀里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。泪水再也抑制不住，如同断了线的珠子，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。

“我想一个人走走...顾清扬...”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，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胸口。

顾清扬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，随后他轻轻叹了口气，一只手撑着伞，另一只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后背。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，隔着湿透的衣料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。

“乖，不哭，我在。”他低声说道，声音里是沈星黎从未听过的柔软。

雨声渐大，敲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声响。沈星黎能感觉到顾清扬的心跳，沉稳而有力，与她急促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。他的气息包围着她，驱散了雨夜的寒意。

“对不起，顾清扬...”她将脸埋得更深，声音闷闷的。

顾清扬的手顿了顿，随后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。“为什么道歉？”他问，声音里带着困惑。

沈星黎没有回答，只是将环在他腰间的手收得更紧。她不能说，不能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他最痛苦的秘密。那个八岁男孩眼睁睁看着母亲离去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

顾清扬也没有再问。他微微低头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。雨水顺着伞沿滴落，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水帘，仿佛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。

“你全身都湿透了。”过了一会儿，顾清扬轻声说道，“会感冒的。”

沈星黎摇摇头，仍然不肯松手。她害怕一松开，这个男人又会变回那个疏离冷漠的顾清扬，将所有伤痛深埋在心底最深处。

“沈星黎。”他叫她的全名，声音温柔却坚定，“看着我。”

她这才缓缓抬起头，雨水和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，但她依然能看清顾清扬眼中那份罕见的柔情。他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，在路灯下闪烁着微光。

“无论发生什么，”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，指尖温暖，“我都在。”

这句话像一把子弹，射中了沈星黎心中最后一道防线。她踮起脚尖，将脸埋进顾清扬的颈窝，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。雨水、古龙水和他本身的温度混合在一起，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。

顾清扬的手从她的后背移到后脑，轻轻抚摸着她的湿发。“我们回家。”他说，声音低沉而坚定。

家。这个简单的字眼让沈星黎心头一颤。她点点头，却仍然不愿松开抱着他的手。顾清扬似乎理解她的心情，没有催促，只是静静地站着，任由她抱着。

雨声中，沈星黎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，随后感觉他微微弯腰，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，将她打横抱起。她惊呼一声，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。

“伞拿好。”顾清扬将伞柄递到她手中，然后抱着她向停在路边的车走去。他的步伐稳健，低头看向环住的沈星黎，浅浅一笑。

沈星黎仰头看着他坚毅的下巴线条，心中那股疼痛终于稍稍缓解。她知道，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愈合，有些痛苦需要共同承担。而此刻，在这个雨夜的怀抱中，她找到了继续向前的勇气。

“顾清扬。”她轻声唤道。

“嗯？”

“我不会离开的。”她说道，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。

顾清扬的脚步顿了一下，低头看她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最终，他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但抱着她的手臂却收紧了几分。

雨还在下，但沈星黎已经感觉不到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