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陛下难哄,那不哄了(166)

作者: 二十天明 阅读记录

那是不行的。

陶先生連罵都不会罵她,那她是决计不能連累她的。

妙珠是个心思颇多的小姑娘,就连陶先生都察觉出来了。

心思多并不是贬义,相反,实在算一种称赞的话。

在来之前,皇帝曾同她说妙珠不大服管教,可来了之后,发现也并非如此。

她是女先生,从前带过不少的学生,妙珠已经算是她带过最听话的姑娘了。

她一开始的时候以为她性子本就如此,可是后来有一回来早了,妙珠还在孔嬷嬷那边上课,她悄悄在暗处瞧了几眼,才发现妙珠不在她的课上,果真就有些不服管教了。

是,陶先生非但没有因此而嫌恶她,对她还更有些改观。

她知道,妙珠大概是怕自己学不好,而连累了她。

陶先生看得出来,皇上对这小姑娘很是看重,虽然他總是说妙珠不听话,可提起她时,眼中大多时候怀揣着喜意。

皇帝没必要在一位女先生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,所以,陶先生也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帝王的情绪。

再又教学几日,才发现妙珠其实也很聪明。

一开始她教她论语,她以往大抵是学过,读得很是顺溜,后来又教她背千字文,不过几日通读顺畅而后竟也能背了,再后来,一些疑难杂诗,她虽读不大明白,可總也是听话好学的。

妙珠是个好孩子。

就连陶先生也很喜欢她。

她想,没人不会喜欢妙珠的。

她在乾清宮教了她快有半月的书,直至二月中旬,京城的最后一場春雪在一个日中落下。

金殿玉阙上又悄然覆上皑皑白雪,本来都快转暖的天气又变了寒凉,乍暖还寒,捉摸不定。

妙珠在主殿那里和陈怀衡用过午膳,被他拉着在里面歇了个中觉,眼看快到了下午读书的时候,便起了身。

许是落雪的时候难免叫人懈怠,望着那片白茫茫的雪,人的心里头也跟着空落落的。陈怀衡不想让妙珠离开,将她一把拉了回来。

妙珠挣扎,道:“该到时辰读书了呢。”

读书这点也好,至少也不用成日和他在一处了。

有时候便歇在一起睡个中觉,晚上睡觉的时候又被他弄来龙塌上,自己的房间到是一直空着了,除此之外的时间,大多都是跟着嬷嬷和先生在学东西。

陈怀衡道:“时辰不时辰的不都我说了算?迟点去,再歇一会。”

妙珠被他抱在怀中,背上尽是他灼人的热意。

她闷声道:“圣人不贵尺之璧,而重寸之阴,不能这样,这样不好。”

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连累她一起让旁人等着,好没礼。

陈怀衡听她張口叭叭叭的就是一些大道理,忍不住好笑:“让你读书倒还讥上我了,等就等了,有你说得那么严重?”

陈怀衡疑心她得被教成一个小酸儒,到时候每天張口闭口就是一些圣人名言,偏他这人又没什么道德底线,听了那些话脑袋就疼。

别人说那些话他是要烦的,不过,若是妙珠,那便算了,往后妙珠变成了个小学究,那也别有一番趣味。

她爱说便说吧。

读了书不就是要说的嗎。

现下若再出尔反尔了,她心里面恐怕又得记他。

这些时日妙珠好不容易乖顺了许多,他也不想因为这些莫名的事再去闹了不痛快,妙珠现在本事大了,闹腾起来不是谁都能消受的。

书可以继续读,可是他现在就是要抱着她。

这場雪来得突然,陈怀衡没让人来关窗,殿内的窗便一直开着,他抱着妙珠,一抬眼就能看到那漫天飞雪。

按照往年惯例来看,这大抵是京城的最后一場雪了。

残冬梅香凛冽而霸道,便是身在寝宮似都能够闻到,白茫茫的雪从天而降,整个皇城都在落雪,雪尽人间,洁白似乎也能够掩盖这座皇城的脏污。

陈怀衡心中的空荡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,敲一敲都能听得到回响。

他心里面能装得东西太少了,又或者说什么东西都装不进去,天下万民万性,那是装在帝王的心中,不是他的心中,他会履行身为帝王的职责,可又实在是没办法装下那么多人,装不下,干脆就一个都不装了。

这颗天底下最凛冽狠毒,妄图将一切都赶走的心,此刻却亟待想要装些什么东西去填满那里。

唯独抱着妙珠的时候,心口那里才被撑得鼓鼓囊囊的。

好古怪。好古怪。

从前的时候,妙珠听他的话,他乐意留她,可是现在,妙珠都不听他的话了,可他还是放不下。或许就是因为,她在身边,因为他抱着她,那颗空空荡荡的心好像就没那么空了。

妙珠,皇宮这么黑,就你的眼睛这么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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