陛下难哄,那不哄了(41)
陈怀衡扫她一眼,似在说,朕教你还不乐意?
妙珠没敢再说,马上捧着书道:“谢陛下恩典。”
妙珠为陈怀衡磨好了墨,又奉上了朱笔,而后自己也听他的话拿了支笔坐去了窗边,那里有套紫檀木制成的桌椅,妙珠听他的话,安静坐下看了书。
之乎者也对妙珠来说便有些难了,圣人的大道理读进了她的脑子里面混成了一塌糊涂,便是有幸一句话认全了字,可其中深意却又不解,她看着手上的物件,又觉自己是在暴殄天物。
这书在文人的手上是好东西,在她手上,就被糟践了。
陈怀衡让她将不认识的字圈出来,她却踟蹰着不敢下笔。
不远处传来了陈怀衡的声音:“圈就是了,到处都能寻得的书,又不是孤本。”
妙珠看向他,见他也没往自己这边看。
不过听他那般说后,也不曾多想,总算是敢下了笔。
秋日的午后,暖融融的,阳光这物大概是天神平等的施舍给凡人的惠泽,所有的人都可以平等地享受。妙珠坐在窗边,温柔的午后秋光让她想起了裴嬷嬷,以往的时候,她们两人就是这样坐在窗边,她教着她。
她捧着论语,却看也看不懂,或许是午后的阳光实在舒适,她受不住困乏,眼中的字竟就变得模糊了起来。
陈怀衡看倦了折子,抬头往窗边看了一眼妙珠,却不知她的脑袋是什么时候点到了桌案上去。
她看着是困得受不住了,丝毫没有意识就倒了下去。
陈怀衡望向窗边,细密的阳光争先恐后地从窗台爬了进来,眷顾地落在她那乌黑的发上,光影之下,那黑发竟如绸缎一般散着光芒。
他见妙珠睡了过去,竟也没有发脾气,反倒是起了身,走到了她的身边。
他看着她,看着那些落在她发梢的暖阳,她的眉宇似都被蒙上了一层柔光,闭合着的眼睛,眼睫纤长,垂落下了一片阴影。
她手上拿着的墨笔被搁到了书上,已将书页晕染得彻底,陈怀衡弯下腰看她,两张脸几乎快凑到了一起。
或许是天光正好,他借着光,头一次这样近距离清楚地看清了小宫女的脸。
陈怀衡伸出手指,往妙珠白嫩的脸上戳了一下。
妙珠感觉脸上痒痒的,下意识伸手去打,然而才刚打下去,她几乎也是在此刻就清醒了过来。
她睁开了眼,抬起头来,就发现了近在咫尺的陈怀衡。
那双眼睛在她眼中一如既往阴沉,她被骇了一跳,心好悬没从口中跳出。
他直起身,觉嗓间微哑,轻咳一声,冷声道:“朕让你来读书,你便是这样来读的?”
妙珠看了看桌上被墨晕脏了的书册,又看了看面前的陈怀衡,慌忙开口解释:“奴婢实在是......实在是太累了......”
再加上这东西实在是太难了,看不懂啊,越看不懂,脑袋越是发晕打转。
犯困便犯困,还叫陈怀衡抓了个正着。
陈怀衡看到她的侧脸蹭上了墨笔的痕迹,一小块痕迹,在她的脸上格外显眼。
她嘴巴里面断断续续解释着什么,他反倒是懒得听了。
陈怀衡没提醒她脸上的脏污,只是看着桌上的书道:“方才还舍不得打圈呢,现下就弄成了这般。”
妙珠看着桌上被墨笔晕染得不成样的书,后知后觉生出惶惑,方想说些什么,卿云就从外头进来了。
卿云见到妙珠坐在椅上,而陈怀衡站在一旁,错愕片刻,不过,也只是片刻,她很快就走到了陈怀衡面前禀告,她道:“陛下,太后娘娘来了。”
陈怀衡回了主座,妙珠听到太后来了,将墨笔放回了原位,可看着手上那脏掉了论语又犯了愁,只听陈怀衡发号施令:“到时候拿去外头丢了。”
脏得没样了,还留着做什么。
妙珠应了声,将这东西拿走,却又不知先要藏去哪里,卿云看出她的为难,接过那脏了的书籍,又点了点她的脸,小声提醒道:“脏了。”
妙珠猜出脸上染了墨,伸手去蹭,然而墨迹已经干涸,再也蹭不干净了。
太后要来了,她也没办法离开,只好站到了陈怀衡身边缩着。
卿云禀告过后就退了出去,引了孝端太后进殿。
今日太后亲自前来,便是同陈怀衡说起过几日赏花宴的事情。
陈怀衡下了主座同太后面对面而坐,妙珠缩着脑袋上前为两人斟茶。
太后记得妙珠。
若是算起来,陈怀衡还阴差阳错为她罚了两回华宁,是以,她对她自然是有些印象,可记得上回中秋家宴上,陈怀衡分明说是要罚她的,然而人现在完好无损服侍在这,身上没见得有哪里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