灼娇(163)
如今尚且还选择追随宋砚辞,不过是因他积威已久,且根基较牢。
但倘若他一直不娶妻,而跟自己的弟媳闹出风言风语——
轻则群臣可以拿流言说事逼他让贤,重则,世家大族若是都瞧不见自家女儿登上后位的希望,极有可能联合起兵,另立新帝。
“我祖父乃群臣之首,你可知当初与太子殿下合作的时候,太子殿下就已经承诺会给我冯家一个后位,你……”
“我会离开。”
姜稚月突然的话令冯叶华一愣。
她不确定道:
“什、什么?”
姜稚月叹了口气,起身走到冯叶华身边,第一次不加掩饰地与她对视。
须臾,倒是冯叶华心虚地先一步移开了视线。
姜稚月提了提唇角,语气淡淡的:
“我是说,我会离开,宋国,本不就是我的故土。”
冯叶华来找姜稚月闹完的第二日,宋砚辞人就出现了。
彼时姜稚月正在收拾自己的首饰。
宋砚辞站在门口,目光追着她的动作看了会儿。
“昨日,她来找你了?”
他已经近四个月未踏足过临安殿,如今甫一出现,第一句话问的却是冯叶华。
姜稚月听着那个熟稔的“她”字,动作一顿,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“来过。”
第60章 “封妃”二字,仿若一道……
宋硯辭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臂,逼她看向自己:
“她的那些话,你莫要当真,你……”
“殿下。”
姜稚月无奈,拂开他的手:
“我当不当真又有何区别,终归你是答应要送我回姜国的不是吗?”
宋硯辭察觉出她语气里的冷意,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。
他用手按压了一下额角,语气里突然多了分疲倦。
“阿月,送你回去这件事,我们从长计议可好?既宣现在还小,离不开娘亲……”
“可他再大点呢?你是否又会说他正在学走路、学说话、学认字,离不开娘亲?”
姜稚月躲开他来拉她的手,转头冷淡道:
“殿下回吧,我倦了要歇息。”
明亮的日光透过乳白色纱窗透进殿中,四下如笼了一层碎金色的輕纱,博山炉中青烟袅袅,在金色的空气中晃荡出细小的颗粒。
宋硯辭冷白的手上青筋鼓了鼓,在虚空中缓缓蜷起收了回来。
宋硯辭走后,錦葵端着一碗酥酪走进来,回头看了眼男人消失在垂花门后的背影,不解道:
“殿下怎么才待了这么一会儿便走了?”
姜稚月低头不语,只捣鼓自己首饰的动作不由加重了几分。
錦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,走过去帮忙:
“奴婢来吧,公主喝点儿小厨房新炖的酥酪。”
姜稚月嗯了一声,又捡了几件儿喜欢的东西装进盒子里,便走到一旁捧起碗,有些心不在焉地搅动碗中的勺子。
方才宋砚辞一靠进来,她就闻到了。
闻到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兰花香。
而那种特殊的兰花香味,她昨日在馮叶华的身上闻到过相同的味道。
姜稚月放下勺子,看了眼宋砚辞曾经睡过的软榻。
——所以他这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。
后来的半个多月,宋砚辞又来过两次,但都被姜稚月不冷不热地给挡了回去。
这日晚间,姜稚月刚刚擦洗了身子睡下,朦朦胧胧间感觉身旁床畔一陷,一具滾烫的身躯贴了上来。
姜稚月闻着他身上的兰花香,身子一僵,拼命推拒他的怀抱。
“阿月……”
宋砚辞沙哑的嗓音在黑夜中沉沉的。
他輕輕在她脑袋上安抚似的摸了摸,语气近乎卑微地哄道:
“别动,让我抱一会儿,就一会儿好不好?”
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疲惫。
姜稚月的动作一顿,下意识抬头去看他。
月色深濃,房间里如同笼罩着一层暗灰色的薄雾,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,只能看到他疲惫紧闭的双眸。
她抿了抿唇,犹豫地问道:
“你……怎么了?可是遇到麻烦了?”
姜稚月说完,许久未等到宋砚辞的回答,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。
男人的手背搭在眼睛上,胸腔有节奏地起起伏伏,气息平稳,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。
她撇了撇嘴,正想悄悄往远离他的地方挪一挪。
忽见男人骨廓分明的喉结上下滾了滚,语调中濃重的沙哑在黑夜里晕开。
他只低低地,近乎喟叹地唤了声:
“阿月。”
姜稚月身子一僵,所有动作都静止了一般,全神贯注想要听他接下来的话。
然而宋砚辞在低喃出“阿月”两个字后,便再未多说任何一个字。
姜稚月原本以为,被宋砚辞抱在怀中自己很难睡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