灼娇(38)
天色渐渐黑了下来。
湖面上亮起了盏盏河灯,星星点点光华璀璨。
姜稚月却无暇欣赏半分,提着自己的裙摆走得飞快。
宋知凌在她身后小心翼翼跟着,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,只觉得自己心乱成了一团,偏偏嘴唇上和手心都疼得让自己无暇想别的。
及至快到岸边的时候,姜稚月无意间一抬头,瞥见岸边那道身影时,脚下一顿猛地停了下来。
她怔怔瞧着岸上神色不明的宋砚辞,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之感。
然而转念一想,那次在马场他都已经拒绝过她了,被他碰见她和宋知凌在一起又如何。
姜稚月定了定神,大大方方地走过去,笑道:
“执玉哥哥,真巧啊。”
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也落了下去,余烬染红远处的天际线。
远处酒肆茶楼灯火辉煌,小摊子上的锅灶起了热汽,贩夫走卒走街串巷的吆喝声,儿童的玩闹声,以及身后湖中画舫咿咿呀呀的吟唱声悠悠传来。
男人坐在轮椅上,唇角挂着温润的笑意,琥珀色瞳眸中映着熠熠灯火,眸底深得辨不清神色。
他定定凝视了她许久,淡淡开口:
“我约了你。”
听见他这话,姜稚月心中的心虚更甚。
摸了摸小鼻尖,小声嘟囔:
“今日是云笙约我在先,我们几日前在围场时就约好了,对不对,云笙?”
说罢,她还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后之人。
从前不管是面对宋砚辞还是面对太子哥哥,只要她扯谎需要人证的时候,宋知凌绝对是第一个应声的。
结果这次,姜稚月捅了他好几次都不见他答话,心中不禁疑惑地侧头看去。
男人唇角紧绷,眼神微眯,正死死盯着宋砚辞,全然不似方才追在她身后时那副嬉笑讨好的模样。
姜稚月眉心跳了跳,吞咽了一下重新看向宋砚辞,对他尴尬地扯了扯唇角。
“初春蝇虫多,哥这嘴唇上莫不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,今后天气回转,可得更注意才是。”
宋知凌没回答她的话。
姜稚月有些没头没脑,随着他的话下意识朝宋砚辞的唇上看去。
果然见他下唇处有个小伤疤,不过看样子已经结痂了。
一看到他唇上的疤,姜稚月又想起自己方才被宋知凌咬过的地方。
趁着没人看她,悄悄将唇抿了起来。
对面宋砚辞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,幽深的视线似是定在她的唇上,话却是对宋知凌说的:
“云笙若是与阿月说完了,可否让我同她说几句?”
姜稚月下意识就要拒绝,才刚出声,宋砚辞目光对上她的,语气像是染了湖面潮湿的风:
“关于梁邵那夜的事。”
姜稚月不敢与他这种晦涩又压人的目光对视,垂眸点了点头,“好。”
她的乖顺似乎令他十分愉悦。
因为姜稚月在他转身的时候,听见了一声自喉咙里溢出的轻笑。
很轻很好听,像玉石相击,即便在这人声嘈杂的湖畔,姜稚月仍然将那笑声听进了耳中。
她回头,神色复杂地看了宋知凌一眼。
终是抿了抿唇,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,上了宋砚辞的马车。
第17章 “他欺负你了么?”……
男人的马车中不算华丽。
最里面简单的置着一张软榻,榻上放着一张梨花木方几,软榻的两侧靠近窗户下面是两张与软榻固定在一起的雕花条椅。
姜稚月上去的时候,宋砚辞已经由常乐安顿好,正坐在榻上往香炉中添置香料。
青白色烟丝袅袅如雾,散发出清冷的雪松香。
同宋砚辞身上的一样。
姜稚月上来后,犹豫了一下,寻了个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,拈着裙子稍显局促。
宋砚辞往她手上瞧了一眼,稍扬了声对外面驾车的常乐吩咐:
“去天香酒楼。”
瞧见姜稚月诧异地看他,他叹道:
“公主与云笙在一起时,怕是未来得及用晚膳。”
姜稚月脸色微微一红,轻点了下头算作回答,然后将脑袋微微埋进了胸前,摆弄眼前桌帘的穗子。
她感觉宋砚辞的目光落在她手中动作上良久,之后听见他似是不经意问道:
“手腕好了么?”
姜稚月摆弄穗子的动作一顿,抬眸诧异地看向他,疑惑道:
“你怎么知道我手腕有伤?”
她看了下自己的袖摆。
如今天气尚寒,她的衣裳穿得严实,即便抬手间也看不见腕上的青紫。
她眼珠子一转,难不成……
还未想个明白,姜稚月就听男人忽然笑了一声。
她急忙抬眸看去,就见宋砚辞审视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睛,不紧不慢又意味深长地问: